一大早就遇上这样委屈的事,李思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倒霉?班上那几个调皮的男生仍旧隔三岔五变着花样捉弄她,早读课上,同学们哇哩哇啦扯着嗓子读书,李思萌突然听见哐里哐啷的砸门声,就放下书上前开门。刚打开门锁,背着书包的何加时就怒气冲冲的一脚把门踹开,门板险些撞上李思萌的脸,她被吓地发出惊叫。 琅琅书声跟大火遇到雨水一样熄灭了,30多双眼睛齐刷刷落在他们身上。 “你,你怎么能……能这样?”李思萌生气地问。 “我敲了半天门,你聋了?你到底是哑巴还是聋子?”何加时目光里有种杀气,“原来,我还以为你只是个‘艾艾艾’,现在才发现你的耳朵也是个样子货!就是个摆设!” 何加时急风骤雨似的爆发,让李思萌不知所措,她用愤怒的目光看着他,仿佛问:“我做错什么了,你凭什么无缘无故对我发火?” 何加时翻着白眼,把蔑视洒了她一身,然后要朝后排走去。 “你……不……”李思萌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想问个究竟,可话又卡在了喉咙里。 谁也没弄清他为什么这么怒不可遏地踹门。同学们脸上浮现着愕然和疑惑。 李思萌的眼珠子鼓得像两颗弹珠,愤怒从内心一浪一浪往上涌。她努力地压制着胸口燃烧的怒火,因为只有情绪平复下来,气流才能从气管推到口腔,才能说出话。她的手始终死死地抓着何加时的胳膊,摆出一副不把事情说明白就不让他走的架式。过了一小会,她终于说:“你不能走,你……你要说,说清楚,你为,为……什么骂我?为什么说我是聋……” 何加时一把将她甩开。像是抛弃什么东西——肮脏的东西,又像是摆脱什么瘟疫——可怕的瘟疫。 “你他妈的就坐在第一排,老子敲了半天门,你聋啦?你是故意不给我开门!”何加时冷笑一声,把脸凑到她面前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开门,就是因为我平时叫你‘艾艾艾’了,你就是个‘艾艾艾’,不对吗?‘艾艾艾’……”何加时依旧不依不饶,“不要以为你学习好,老师偏袒你,就把自己当成啥。你就是个结巴!李思萌我告诉你,他妈的,最近学你说话把我都学成了结巴,艾艾艾……” 李思萌很想辩解,可她却支配不了自己的声带,鼓得圆圆的眼珠周围流出了泪水。 “我,我没听见,你,你……敲,敲门……” “哼!没听见?所以我说你既是个哑巴,又是个聋子!” 李思萌彻底气炸了,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哇哇大哭起来。 同桌欧阳拓见机上前,一边推着何加时往教室里面走,一边说:“加时,快回去,坐你座位上。小心老师……” 教室里躁动了。在这个青春期来临前的季节,每个同学都变得敏感、自尊。伴随着这种敏感与自尊,非观念和英雄主义也在他们身上一点点升腾。 “你必须向李思萌道歉!我妈妈说,欺负女生的男生就不是好学生!”突然,姬诗娜勇敢地站起来,冲着何加时说。 30多双目光刷地转移到姬诗娜身上。李思萌仍旧伤心地哭着。 同学们期待着接下来的剧情。这时,班主任蔺爱菡来到教室:“怎么回事?” 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从老师办公室回到教室后,李思萌默默地坐在座位上伤心难过,满肚子的委屈却说不出来。早读恢复了,但班里永远有五分之一的学生不去读书,要么聊天,要么把偷偷带来的手机调成静音玩游戏。机灵的欧阳拓见李思萌不再掉眼泪了,就碰碰她的胳膊说:“李思萌,这事不怪你。其实我听见有人敲门了,敲了好长时间……” 李思萌用狐疑的目光看着他。 “我们又不是专门开门的,他们迟到了,凭啥让我们开门?”欧阳拓眨了眨机灵的眼睛,压低声音说,“门平常都没锁过,你知道今天为什么锁了?” 李思萌摇了摇头。 诡异的沾沾自喜的笑容浮在欧阳拓脸上。“是我打开了暗锁。要不,经常有人出出进进。他们倒好,一走了之,可冷风全吹到了我们第一排。” “何加时凭,凭什么冲……我发,发火?”李思萌说,“他凭什么骂我是……” “他是个没人管的孩子,别理他!他爸妈离婚了,他妈给我爸说,他就不是上学的料,等把初中混完了就跟她去卖菜。”欧阳拓问李思萌,“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把初中上完?” 李思萌根本不想提关于他的任何事。 “是国家要求咱们上初中的,要不然,警察就把父母抓进监狱了。”见李思萌的心情稍微好了些,欧阳拓见缝插针:“我昨晚的作业还没做呢,你赶紧帮帮我。”李思萌看了看他,他脸上有种痞子的神情。过了一会,她把家庭作业本拿出来让他抄。 “几门课的作业都没做,我抄不过来。你帮我抄,要不,我又得被罚站。”欧阳拓说,“你说过要帮我的啊。” “我……”李思萌呼了口气,尽量让气流顺畅运行,“我的字老师能看出来。” 欧阳拓说:“语文我自己抄,那是班主任的课,其他课你帮我抄。其他课的老师都不认真,全班34本作业呢,谁会细看?上次我把应用题的答案抄岔了,老师还给我打了钩。放心吧,哪个老师的作业能应付,哪个不能应付,我知道。” 班里就只有欧阳拓跟她说话,她不能失去这个同桌。犹豫片刻后,她就模仿着他的字体抄起了作业。 “哎!李思萌,你可不能把答案全抄对了,得错一两道,万一被老师看出破绽,不就露了馅?”欧阳拓显然有自知之名。 早读就要结束了,伴着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读书声和夹杂在读书声中的嬉笑声聊天声,李思萌帮欧阳拓抄起了作业。抄完作业,她才发现欧阳拓一直低着头偷偷玩游戏,不时噗嗤噗嗤地笑。 “你在干嘛?玩手……手机?” “嘘——”欧阳拓赶紧把食指伸到自己嘴边,“别乱说。” 李思萌不说话时又会想起何加时破门而入的一幕。接下来的几节课,她的思想在抛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