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两个多月以来,从阳春三月到炎炎初夏。整个上安城看上去安详和谐没有任何变化,但暗地里,很多事已经在悄然转变。 有关两个月前秦谢两府被一夜灭门的惨案虽然震惊,但经过漫长时间的洗礼,加上开春之后又是各种宫宴和庆祀活动,人们已俨然从一开始的见面就谈,到现在的提及摇头,不再多言了。 再有人提及,也不过会说一句:“那个秦婉初好像还没有认罪呢。” “她倒是命硬,被关了两个多月还没死,要是我早就自己撞死以谢天下了。” 秦婉初知道自己不可能轻易死得掉,那些人每天变着花样的给她换刑罚,上完刑罚之后又立刻有人来给她上药,虽然只是胡乱的把药倒在她衣服开裂的伤口处,但配合每日的米汤米糊,很明显,有人不想让她死得太轻松。 这两个多月的地狱生活让秦婉初渐渐想明白了很多事,很多人,痛苦不堪里也在这里见了不少的人。 一开始是叶千茗。 而带叶千茗进来的是崔季桓,不过他没有进牢房来,而是站在牢房外头看着。 叶千茗捧着已不成人形的秦婉初的脸,泣不成声:“怎么会变成这样,阿初。” 秦婉初想笑,可嘴唇干裂,眼角带伤,她知道她现在一定笑得比哭还难看。叶千茗是来劝她的:“我知道不可能是你,可是现在所有证据都对你不利,那些被活抓的狂贼一个个咬死了你,阿初,要不你就认了吧,崔世子跟我保证过,只要你肯认,他有法子保你平安,不会让你上断头台的。” 秦婉初没有说话。 后来,林舒望又断断续续来过几次。 他说:“我给北境那边发了好封密信过去,可是王爷都没有回音,但捷报一直在传回来,我想会不会是他忙于战事,根本无暇顾及......” “三姑娘,恕我无能,我真的找不到能替你洗刷冤屈的证据,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再后来,顾师也来了。 他的出现在秦婉初的意料之外,他是扮成给她送粥的打杂小吏进来的,因为一直被绑在十字架上,每次她吃东西都是被小吏强行灌喂。 顾师喂她吃粥的时候小声跟她说:“秦谢两府一死就是几百号人,朝廷仵作忙不过来,那几天面向市井招了十好几个帮手,我有幸与顾川一道混了进去。” “你父母,谢云昭父母,皆是我亲自所殓。”他说,“他们都死不明目,秦老将军胸口被刺两刀致命,除此之外,身上各种刀剑砍伤总计二十处之多,殓尸时几乎已无半寸好皮。” 秦婉初满是伤口的双手动了一下,想握紧又因才受了针刑而僵直得根本握不紧。 “秦夫人脖子上和胸口上五处刀伤,谢大人是被人一刀钉在了脑门,死状极其凄惨,谢夫人也是一样,身上到处是伤,被人拖行数米,鲜血染出一条路来......” “至于谢云昭,身上被砍了几十刀,不知是不是出于泄愤,死后整张脸都被那些人砍烂,若不是那一身红衣,几乎已无法辨别身份。” 秦婉初激动的起伏着胸口,早已经哭干的眼睛又湿润了。 “案发第二天,秦婉若被召进宫,但被送回家时,下人发现坐在轿子里的秦婉若已经没有气息,杜府说是受刺激过度,受不了打击而暴毙。” 秦婉初闭了闭眼,喉咙里发出沙沙声:“姐......姐......” “你姐姐死后半个月不到,你姐姐那还未满周岁的女儿感染风寒,也去世了。” “十天前,有可靠消息传回上安,说你哥哥秦修然在江南遭遇不明贼匪追杀,于湖上一场大战后,落水而亡,尸身至今没有找到。” 连大哥也...... 顾师凑上来在她耳畔轻言:“虽然外头传言秦谢两家只剩你一个了,但我知道谢云婳至今下落不明,我会全力寻找她,丫头,你也要努力活下去。” 顾师知道以秦婉初现在的状况,若无足够强大的力量定支撑不到她能得救的那天,而此刻,仇恨就是她最好的力量来源。 秦婉初不知道的是秦婉若死后没几天,谢云婳也来看过她。 天启帝给她披了一身黑色大披风,又让崔季桓提前遣开了天牢人员,那时秦婉初正受了一场大刑而晕过去,所以并没见到谢云婳。 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人形,甚至除了那一身红衣和长发几乎很难从外貌辨认这是一个姑娘。谢云婳看着她身上手在流血、腰在流血、腿也在流血,她无助的哭了起来。 想抱秦婉初,又不知怎么下手,只无奈无措地站在她面前。天启帝说:“朕会一直留着她的命,好让你也知道在这世上,你还有一个姐妹活着。” 谢云婳瞪着天启帝,目光幽幽,说:“你杀了我吧。” “美人如斯,朕可舍不得。”天启帝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抚过,她恶心的躲开了,天启帝并不以为意,继续说,“虽然朕说会留她的命慢慢折磨,但如果......朕真的哪天觉得不顺心了,不一定杀你,但一定会杀了她来出气。” 谢云婳直直地拿眼盯着他,他笑了,说:“谢云婳,事到如今她认不认这罪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想让她活下去也不是没可能。” 谢云婳垂下头,天启帝接着说:“重点就看你怎么做了,她是生,是死,全在你一念之间啊。” 谢云婳软软地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