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安浅宫室的正大殿之中,顾师郑重地对庄荣渊说:“皇上还是尽早为公主准备后事吧。” 秦婉初垂着头立在一边,没有说话。 庄荣渊与卫知柔震惊地回不过神来,本来一开始夫妻两个确实对庄安浅再度病发十分担忧,但当看到秦婉初回来的时候,二人都已不再担心了,甚至觉得他们再开一副新药,准保庄安浅还能再安然无恙好几年。 可怎么也没想到顾师一开始就让他准备后事。 顾师说:“便是我与初丫头拼尽毕生所学,最多只能保公主一个月时间,皇上其实心里也应该早有准备,公主已至大限。” 庄荣渊苦笑,当年曾有御医断言庄安浅活不过二十八岁,而今天是庄安清三十一岁生辰,说起来她已然多偷了好几年时光。 “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秦婉初看着卫知柔说:“还好我赶回来得及时,若再晚几日我恐见不了她最后一面。” 庄荣渊眉头一紧,看向秦婉初,秦婉初说:“这几日我与师父就住在宫里,她的一应饮食,药食皆由我们亲自负责,尽可能让她拖得时间长一点。” 卫知柔扶住自己的夫君,劝道:“皇上别太伤心了,公主这一日,其实我们也早就预料到了,连阿初都这样说,可见公主的身体真的是撑不下去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问秦婉初:“你们要给她续这半个月的命的药,苦吗?” “......” 顾师点头:“自然会有一点,如果她身体气血好一点,我还准备给她针灸。” 庄荣渊却摇头摆手,他闭了闭眼说:“不必了,浅儿这辈子吃了太多太多的药,就没有一日没有在吃药......” 众人沉默。 他继续道:“既是天命如此,就让这最后几日让她开开心心地过吧,那些药也不要准备了,她从来都不爱喝,更提什么针灸了,让宫人每日都将她打扮得光鲜亮丽些,她喜欢自己漂漂亮亮的。” 说罢他便倒在卫知柔怀里,像个被人抢走了糖果的小孩子抽泣起来。 庄安浅和病重也冲淡了秦婉初回来的喜悦,卫知柔本来要留她在自己宫里休息的,但庄荣渊死活不准,加上秦婉初自请留在庄安浅宫内贴身照顾,卫知柔便也只好作罢了。 不过应秦婉初自己的要求,帝后并没有对任何人宣扬顾师与她的身份,二人仍以柯氏医者父女的身份留在宫中为公主侍疾。 秦婉初告诉庄安浅以后都不吃药了,只吃些调养身体的膳食即可,她果然很高兴,晚上竟多喝了一口汤,拉着秦婉初硬是聊天到深夜。 秦婉初几次想打断她,告诉她该休息了,可每每看到少女脸上洋溢的开心笑容时,她终究不忍,便也配合着她,跟她讲了许多这些年自己云游在外的一些经历...... 一大早,卫知柔便来了庄安浅宫室里,她跟秦婉初说:“我免了后宫那几个妃子的每日省定,就为了节省时间来陪安浅和你,阿初,我好多年都没有吃到过你做的饭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露一手。” 倚在床边的庄安浅一听,也来了兴致:“阿初姐姐,皇嫂说得对,我,我也很想吃。” 还记得当年庄安浅在儒诚王府住的那段时间,她最馋的就是秦婉初做的菜了,听到这二人这样说,秦婉初点头:“好,今天就满足你们两个。” 庄安浅的身体终究撑不住只能在床上等待,卫知柔便领着秦婉初一起去了御膳房,征用了一个小厨房做菜,皇后在这儿忙活,自然闲杂人等都摒退了。 秦婉初指使着卫知柔这位皇后亲自给自己切菜洗菜,二人倒是忙得不亦乐乎,秦婉初问她:“他后宫纳了几个?” 卫知柔想了想说:“四个,两个美人,一个贤妃,一个贵妃。” 秦婉初深深地看了卫知柔一眼,卫知柔耸了耸肩说:“和他成亲的那天晚上他指天誓日的跟我说,这辈子只我一个人,旁的姑娘她连瞅都不瞅一眼。” 秦婉初忍不住笑了起来,男人好像都这个德性。 “不过从另外的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其实是做到了的。”卫知柔扒着手里的包菜说,“入主上安不久,我怀了嫡皇子,可就在怀孕时期,朝里劝他选妃的人就不少,今天不是这个大臣推选自家的女儿,就是那个大臣进言相劝,总之就是我怀着孕没法伺候他,而身为皇上合宫不能只有我一个皇后,这不成体统。” 秦婉初握住卫知柔的手,卫知柔笑了笑说:“但他一直不同意,力排众议,甚至为这事深夜召见了我哥和庄清和,希望他们两个能给他出出主意,压压朝里那些劝他选妃的人;他也一直安慰我说他不会选妃的,无论旁人怎么说,他只要我一个人就够了。” 一个帝王,能做到这一点,确实算是极不容易了。 “可令他意外的是,我哥和庄清和这次竟然都站在大臣的一边。” “你哥也......”秦婉初微惊,若说庄清和她还能理解,他到底是自小在皇室生长起来的,这里头多少事他都经历过,但卫知光...... “从前朱奕府里头几个小妾,我哥也未曾有异议,仍然下定决心让我嫁给朱奕,对我哥来说那个男人对我好就够了,至于三妻四妾,好像有些本事的男人都如此,更何况他如今是天子,本来从一开始他就不可能只属于我一个人。” 卫知柔看着秦婉初说:“我哥亲自到我宫里来劝我,说皇室与丞相家的关系非联结不可;还有好几位功臣,有时候选妃也是为了安稳人心,并不是一个帝王多情好色的原因。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我的夫君他不是我一个人的,他是这整个上唐天下的。” “所以我主动作主给他纳了丞相家的嫡女与左都蔚府许家的嫡女。” 一个文臣,一个武将,卫知柔这皇后也算是做得极成熟了。 “后来外邦来使,提出和亲,他怎么也不肯将安浅外嫁,就自然只能是他自己娶亲了,所以又纳了个贵妃回来。” 秦婉初叹了口气拍着她的背说:“辛苦你了。” “不对啊。”她一皱眉,“这才三个?” “还有一个是我怀二皇子的时候作主给他纳的我身边的一个不错的宫人。”卫知柔说,“虽然他一直极力反对,也对我盛宠不衰,在后宫里无一人能越过我去,但我知道合宫都是位高权重的人,我这个皇后又太得宠对她们来说会过于无趣,而且很多她们之间的话也未必会透给我这位皇后,我需要一个自己人能渗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