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堂,王同知求见” 何广义快马昼夜不停,从淮安赶回京城,连家都没回,刚在镇抚司的官衙里换了衣衫,亲卫就来禀报。 亲卫口中的王同知,是锦衣卫中核心人物之一,何广义的左右手。也是功臣之后,王同知名义,是已故六安侯王志的幼子。 老皇爷对这些早死功臣格外的优渥,子嗣都封了爵位。王义还没成年时,就已经是世袭的锦衣卫指挥同知。 何广义脸上,有种想要叹息的表情一闪而过,“让他进来吧” 稍候片刻,王义从外面进来。他长得很白净,不像个武人倒像是个读书人。 “都堂”王义行礼说道。 “刚回来,你就找上门来”何广义笑笑,“何事” 王义上前几步,忧心忡忡的低声道,“许老三没回来”说着,顿了顿,“他麾下的人,也都没回来” 许老三,就是押着淮王棺材的那个锦衣卫千户。 何广义脸上,马上没了笑容,沉思良久,“事办没办” “应是办了”王义说道,“东陵的人说了,首陵太监亲自带人上山了” 何广义再次沉思,大手不住的挠头,许久之后开口道,“既然没回来,那就是回不来了” 王义脸色一暗,无声点头。 “有些事你我心中知道就好”何广义又想想,开口道,“没回来的那些人,都按军功抚恤,回头我把折子给殿下呈过去,殿下看了,自然会优待”说着,他又是一顿,摇头道,“这等事,还是别拿去烦扰殿下啦” 随即,他又说道,“弟兄一场,不能亏了他们的家眷。该给的要给,加重给。每个弟兄家里,给三百块银元,许老三那五百。另外,我这里单独也会有一份” “都堂高义”王义心里清楚,事已至此,谁都没有办法,只能多给抚恤。 “许老三没有儿子,他弟弟是锦衣卫的小旗”何广义又沉吟道,“给他个苏州的百户,苏州那边的老刘岁数大了,早晚要下来,到时候让他顶上去就是了。苏州那边富得流油,又没有京城管的这么严,去了那边算是一条好路子” “那,其他兄弟呢”王义问道。 “家里有人要当差的,一并招进来,不过嘛”何广义想想,“都分散到各地去,别在京师呆着。不想穿这身虎皮的,寻些吏员的职位,把他们安置了” “对了,前几日应天府牢狱那边,出了几个肥缺,你看着安排兄弟一场,别让人孤儿寡母的没指望” 王义再上前几步,“下官说的其他兄弟,是指这次跟着咱们去淮安的那些兄弟们”说着,急道,“咱们可是去了二百多人,都在淮王府杀过人的” “别想不该想的”何广义瞪他一眼,开口道,“若真的不想咱们回来,咱们谁回的来既然回了京师,就证明没事了,该当差当差,该做事做事,整日胡思乱想,他娘的有鸟用” 王义低声道,“下官这不是心里忐忑吗” “没事,不用忐忑。有事,你忐忑也没用”何广义揉着太阳穴。 “您说的是”王义叹息一声。 说到底,他们都是皇家的奴婢,生死都在上头的一念之间。外人看着他们威风,却不知他们随时都被架在火上烤,稍微不注意就是烈焰焚身。 别人不说,就看看锦衣卫建立以来前头两位指挥使。 毛骧当年也是从龙的功臣,胡惟庸一案出了大力,可后来为了平息朝中的局势,不明不白的死了。还有蒋瓛,卑微得就像是一条狗。皇太孙一句话,还不是凉了。 “这两年多事之秋都警醒着点”何广义话里有话,“让弟兄们招子放亮,说话做事多思量几分。不然惹出事来,我也担待不住” 闻言,王义点头。 聪明人谁不知道这话的意思,老皇爷老了,皇太孙如今监国呢。新君登基,渐渐的水到渠成的事。但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暗流涌动。 “太原晋王那边的派人去了没有”何广义靠在椅子上,开口问道,“这事,可不敢耽误” “派侯五过去了”王义说道,“他办事最为放心” 何广义点点头,“反正我让给你那张单子上的人,都要一个不落的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您放心,下官明白”王义说道,“明儿下官也赶去太原” “那个”何广义似乎是累了,闭着眼睛养神,却没头没脑的说道,“在咱们这镇抚司挑一条好狗,回头给曹国公送去” 王义一愣,不解道,“他咱们又不归他管” “他是管不着,可能说上话”何广义睁开眼睛,“按我说的办” “是” 寝宫之中,寂静无声。 老爷子躺在摇椅上打盹,脚底下那只肥猫,不住的伸着爪子,挠着来回摇动的椅子腿儿。 “事办了”老爷子忽然问道。 朴不成躬身道,“来信了,已办妥当,滴水不露” “嗯”老爷子顿了顿,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 殿中再次沉寂起来,只有老爷子摇椅摇晃的 声音。可朴不成却看得真真的,老爷子的手抠在椅子扶手上,青筋乍现。 许久之后,老爷子勾勾手指。 见状,朴不成跪在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