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的宅子中,已是哭声一片。 孝子贤孙们在物里给傅友德换上装老衣裳之后,棺椁抬到了灵堂之中。 朱允熥站在棺椁旁,看了一眼里面躺着的傅友德。 有人说,人死了之后面容格外安详。可朱允熥却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人死之后的脸,变得很是陌生。尤其是这样的老人,那些皱纹在他们的脸上,宛若一道道疤痕一样,深深的刻着。 人这辈子,一死一生。来时别人笑,去时别人哭。 外边,不断有听到消息,急忙登门的勋贵们。这些年老臣们走得不少,大家伙到了这个岁数,也都看开了。 “皇爷爷,咱们回去吧”朱允熥把老爷子从屋里搀扶起来,小声说道。 老爷子点点头,慢慢朝前走,忽然开口问,“谥号想好了没有” “武靖”朱允熥道,“傅友德开国之后南征北战,平定边疆,当得起这个靖字” 老爷子低头,仔细的想想,半晌之后,“嗯,就这个吧” 朱允熥看了下他的神色,“那,除了这些之后,要不要追赠” “算了算了”老爷子摆手道,“人都死了,封那些劳什子有什么用”说着,老爷子正朝外走的脚步顿住,目光看向别处。 朱允熥顺着老爷子的目光看去,一个人正在傅友德棺椁之前行礼,满脸悲切。 看背影,就知不是旁人,而是蓝玉。 其实蓝玉这一生有两个对他影响最大的人,一是他的姐夫,也就是朱允熥外祖父常遇春。第二位,就是颍国公傅友德。 从少年起蓝玉在常遇春麾下作战领兵,初露峥嵘时是跟着傅友德远征云南,贵州。可以说他的身上集合了常遇春和傅友德所有的长处。 “你去忙去”老爷子对朱允熥淡淡的说着,随后又对边上的人开口,“去,叫他过来” 老爷子口中的他是谁,不言而喻。 屋里,只有老爷子和蓝玉两人。 许是冷了,老爷子身上披着厚厚的皮毛大氅。而进来的蓝玉,则是一身噗通的脸色棉布衣裳。 “臣草民” 蓝玉口中有些迟疑,他不知该用那种称呼来自称。 索性直接跪地行礼,“蓝玉叩见陛下” 老爷子面无表情,淡淡的看着蓝玉,“你还有些良心,还知道恭敬的跪咱” 蓝玉没说话,只是浅浅的,有些无奈的一笑。他想过无数次,若再见到老爷子,说什么话做什么表情。可真见到老爷子的时候,他发现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心中所有的一切,都化作无形。 “您是皇上,蓝玉” “听说你也病了”老爷子忽然开口问道。 “是”蓝玉的面色很是苍白无力,眼神中的神采也大不如前,“估摸着,臣也没多少日子了”说着,苦笑道,“现在和您说话,都是一口气撑着”说到此处,忽然用手死死的按着胸口,低沉的咳嗽起来。 “咳咳” 屋里,蓝玉的咳嗽声,孤单的回荡。 老爷子静静的看着,等对方的咳嗽平息了,开口道,“你要好好休养,以后,皇太孙还有许多要用到你的地方”说着,叹口气,“老的都死绝了,也不是啥好事,他还年轻,身边要有人帮衬” “只要蓝玉还活一天,但凡殿下有旨” “你知道咱是从何时开始厌你的吗”老爷子忽然开口打断对方。 蓝玉一愣,他怎么也想不到老爷子会说到这。 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皇上开始对自己有了想法呢 北征大破捕鱼儿海之后 封国公之后 还是当了京营总兵官之后 “早在老大还活着的时候,咱就有些烦你了”老爷子开口说道。 他口中的老大,就是已故的太子朱标。 忽然,蓝玉心中鼓起勇气,开口问道,“陛下,臣不得其解” “他娘的还拽文了,想不通就说想不通,还不得其解”老爷子笑笑,随后目光清冷如刀锋,“老大的活着的时候,你总在他耳边磨叽,燕王所图不小,其他藩王势大,太子爷要小心些” 说着,老爷子顿顿,“你说过这话,没错吧” “说过”蓝玉回道。 当年他先从傅友德征云南,随后跟随徐达北征草原。又数次单独领军,从北平辽东出发,征讨北元。 几乎每一次北边的军事行动,他都免不了和燕王朱棣打交道。 对于这位藩王,他看得很清,那人绝对不是愿意久居人下之人。 同类,永远对同类,更加了解。 “你有功劳,又是太子的姻亲,还是咱的老部下。”老爷子继续说道,“可你背地里挑拨咱的儿子们,太不应该” “蓝玉说的是实话,没有挑拨” “住嘴”老爷子冷喝一声,“咱让你说话了吗咱的话说完了,你才能说话” 蓝于无声,重重叩首。 “这些话,你当着太子的耳朵说了不止一次。等太子走了,你又在咱大孙的耳朵边,一个劲儿的嘀咕,是不是” “你说什么殿下年少,叔王势大,而且就在边塞熟悉战事,麾下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