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周明安再也加持不住,颓然倒地。 李至刚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继续看着那小吏,“那官仓中本该有的粮食呢难不成六座粮仓都是空的,宝生号有那么多粮食” “宝生号就是粮仓”那小吏飞快的说着,有些语无伦次,“粮仓里的粮食本就是宝生号的” “本钦差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官仓中的粮食其实早就卖给了宝生号,但是宝生号要把粮食放在官仓里,以便于应对朝廷的抽查”李至刚问道。 “是是是,这些年都是这么做的”那小吏汗如雨下,说道。 突然间,李至刚邪魅的一笑。 此刻他的内心,已是无比的兴奋。 扬州六仓,每年都有大笔的粮食从各处运来,为的就是保障江南棉布丝绸贸易区的粮价和粮食供应。 而扬州官仓出事,就意味着包括粮食运转还有调过来的粮食所在地,都可有问题。 不是可能,是一定。 扬州官仓这边都是一笔糊涂账,调拨粮食过来的地方,所调的粮食能足额足数吗 搞不好,粮食过来的时候,其实就是缺数的。 对,一定是的。 官场上这些见不得人的事,他李至刚见多了。 腐坏就跟大腿根长癣似的,从来就不是单独的一块,而是他妈的一大片。 这其中牵扯到多少人啊 户部是必然的了,张紞那个老匹夫看你还能在任上呆多久 李至刚的心中已不只是兴奋了,而是激动的不能自已。 “新政,我要帮皇上做。但是公报私仇整人,我也要整不把他们整倒,我要上位就还要等” 就这时,那小吏忽然再次开口。 “去年淮北水灾,从扬州官仓里调粮食,其实调过去的都是积压了三年以上的陈粮。那些陈粮有的是官仓的压仓粮,有的是宝生号在别处运来的” 陡然间,再次喜从天降。 “后来朝廷从京营补过来的新粮,直接被宝生号发卖到了别处”那小吏继续说道,“现在官仓中的粮食,也都是陈粮” “你是说,每年抽调来的新粮,都被人用陈粮给掉包了”李至刚舔舔嘴唇,带着几分狰狞。 “是” 李至刚如获至宝,“那我问你,扬州仓还负责存储朝廷每年征收的税粮,这其中有什么猫腻没有” “猫腻多了去了”那小吏好似生怕李至刚不问了一般,竹筒倒豆子似的说道,“每年征粮,百姓们都是足额足数,甚至还要超额。而士绅缴粮,却都是隔年的沉粮,而且粮包中还掺杂了大量的沙土以便称重” “怎么记账呢”李至刚敏感的问道。 “士绅们的坏粮自然是记在百姓的头上,所以百姓们超额缴粮,也就说得过去了。百姓们缴的好粮,在账本上就是士绅们缴的”那小吏飞快的说道,“粮道的诸位大人们,还拿着账本给京城的万岁爷看,说百姓们缴粮多用陈粮,且刁民狡诈,掺杂沙土” “哈”李至刚猛的大笑,“你接着说” “粮道的大人们私下说,万岁爷对百姓宽仁,见了他们奏折回复说百姓一年辛苦,所得仅有几斗,耍些心思也是为了一家生计,不要太过计较” 那小吏又道,“小人还听大人们说,皇上说了既然百姓缴的粮不好,不便于存储。那就收粮之后,动用人手在过一遍筛子,只要把损耗几号就行” “所以,他们拼了命的报损耗是不是”李至刚冷笑。 “是是是”那小吏点头道,“许多抹不平的账,干脆就都算在损耗上头了” 李至刚再回头,府衙的大堂之上,已经没几个人能稳稳当当当站着了。 几个胆子小的,早就跪伏余地,汗流浃背带着哭腔。 “那收粮呢”李至刚又问。 官仓除了征收税粮之外还有一个职能,那就是每年用平价从百姓手中购买粮食。 一来,不让百姓手中的粮食贱卖。 二来,是保证市面的粮价稳定。 三则,是为了货币的流通。 “这里头说道更多了”那小吏又道,“扬州本不是特别大的产粮区,所以在征收税粮之后,诸位大人就不怎么在百姓手里买粮食了也不是不买,而是而是宝生号直接从老百姓的手里买” “哈哈官仓不收,百姓就只能贱卖”李至刚马上想到其中的关键,“你继续说” “但官仓每年都从士绅手中购买大量的粮食”那小吏不假思索,“士绅们卖给官府的粮食,除了以次充好之外,还多称多量” “怎么个多法”李至刚追问。 “好比好比张举人家”那小吏说道,“张举人的女婿,是六安仓的管库使,他家的粮食从粮库的东门进去东门是称重的地方。从东门进西门出,怎么进的怎么出” 李至刚眯眼,“也就是说士绅之家,满载粮食的货车,从东门称了一遍之后,再满载从西门出去,粮食不入库” “入,最后是入的”那小吏说得口干舌燥,“但是他们来来回回要走好几遍,一车粮最少称三遍” “嗯”李至刚陡然瞪眼。 一车粮走了三趟,就是三车粮,朝廷按照三车粮的价格给,可真正入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