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此刻躺在书院的宿舍床上,每个学生都有一个房间,书院目前一共100个学生,宿舍院子占书院总面积的三分之一。 书院不给老师们提供住宿,所以老师们都是往返授课。流年现在新班的授课主要以士学为主,就是将他们以士官基础来培养。 书院之前四个班,现在是五个班了,每个班的学生二十几人,各个班的授课内容分别独立,各班之间也就没有多余而无意义的竞争攀比。 流年目前专心于学业,偶尔让他分神的事情,除了王雪欣过来找他闲聊,就是最近有收到家里一封书信。 一晃从离开家开始算,也过去一个多月,看到家信,流年亲启,他认得是姐姐的字迹,流月简单介绍了父母亲的身体状况,扯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最后临了问了一句,是不是不准备放二马哥回来了? 流年心中一股苦楚升腾上来,他还没告诉家里人,二马哥的事情。他也没为他报仇。他不愿意说二马哥的事情,因为,他说了之后,不过是让别人嘴里多了些谈资。 他们不会为二马哥做什么事情,只会去谈论这些别人的不幸,流年抽出信封中夹杂的钱,有一小叠,崭新漂亮,散发着油墨的清香。 流年取出一小部分钱单独放好,他心中想着,等学业完成,得回去旧地,给二马哥修缮一下墓地,顺便报仇雪恨。 为了不让流月和母亲担心,流年还是简单写了信,写着:一切顺遂,勿念! 这封信,流年托了书院的书童跑腿去送,也没让他白忙活,书童也是兴高采烈。 流年想着那封寄出的信,流月收到信,脸上的笑容,在舒适而安谧的床上,他渐渐进入了梦里,置身于一股温暖的热浪之中,让他浑身上下的筋骨都活泛。 石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待寒气侵入了他的手脚,他便猛地睁开眼弹跳起来。稍微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冷硬的四肢,他在黑暗中,他的眼睛很快就适应了,能借着天光,看清周边。 于是,他便赶忙动身往回赶,然后他听见有马蹄声,没多久,就看着一群人骑着马,举着火把出现在自己面前。 那些人,穿着州府兵服,清一色的灰衣,胸中绣着大大的红色“威”字,这种服饰,石柏在李府曾经偶然看到过,就指着一个如此打扮的人问旁人,那人说,这是州府兵。 石柏听人说过,州府兵是归州长统领,主要负责追捕拿人,看着他们停在自己面前。看来所拿之人便是自己了。 石柏已经下定决心要去找溢香楼报仇,可不能现在被抓走,于是他就直接往身后的树林里钻去。 在树林里骑马,尤其是黑夜,很考验骑马者的马术,在茂密的灌木和树木的掩护下,石柏才能更好躲避追捕。 跑了没多久,石柏就轻松甩掉了后面的州府兵,他决定直接回去新码镇,不再回凉城了。 整个夜晚,石柏就没停歇,他按照来时的记忆,便观看星象,确定方向,一直往南走,路过村庄也不休息,就这样走到天亮,他拦了路人打听地方,以确保自己的行进的方向并无问题。 一路上餐风露宿,渴了喝山泉水,饿了摘野果,抓野兔吃,这么过了几天,石柏路过一个村庄,看到告示栏中贴纸通缉令,上面有自己的画像,旁边写着:在逃杀人犯,杀了女子王苗苗后逃逸,重赏提供线索者。 石柏此刻才明白,原来苗儿死了,罪名落在了自己身上,屈辱愤恨涌上心头,他浑身血液在翻滚着,叫嚣着仇视着世道不公。 此刻,他用尽全力压抑着想去毁灭一切的冲动,为了强迫自己停下,他将自己的灵魂扔到了另一个世界冷静。 周边有几个人路过,他们用余光憋了一眼他,神游中的石柏,没有表情,他们当看傻瓜一般取乐,脸上挂着笃定的笑容,从他身边快速走过。 这时,有个绑着灰色头巾的八尺男人,他走到了石柏身旁。他静静地站着,也不吭声,过来二十分钟,石柏的双眼才恢复了平静。 你是石柏吧,旁边的男人冷不丁地发问。 石柏转身看了他一眼,他友善地拉扯出微笑的样子,与他硬朗的面部线条,有些冲突。脸颊旁因微笑堆叠了很多层皮褶子,真得应了那句,笑得真难看。 他向石柏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大名,刘柱子,是王玮,你大舅派我过来找你,刘柱子说着从身后行囊中掏出了一块玉佩。 石柏接过玉佩一看,上面有刻着王家的印章,心中对刘柱子的怀疑也减轻了几分。 这个玉佩,石柏记得,以前舅舅来家里时常贴身佩戴,自己小时候调皮,还将这玉佩抢过来抛在空中玩,不小心杂碎一角,现在摸着那残缺的一角,石柏觉得舅舅还是如之前一样,心细如发。 刘柱子还递上了一封信,信里说道: 听闻石家灭门之案,我们没有一刻放弃找出真相,也多次派人出去打听你消息。最近,看到有关你的通缉令,大舅和二舅绝不信是你所为,有关石家灭门,最近派出去的人传来信息,是溢香楼及背后势力所为,其势力不容小觑,你一人之力不可抗衡,如今,切不可以卵击石,知晓你来凉城,我们很高兴,却还是没能见上一面,知晓你不愿拖累我们,我们却不能坐视不管。 至于你肩负杀人命案,或是溢香楼所为,我们已作了新的身份文书给你,派刘柱子护送你去书院,书院那边也打点好了。 如果你真得想要报仇,与溢香楼同归于尽很简单,但怎么能揪出幕后操纵之人呢? 舅舅们希望你韬光养晦,利用书院,利用你新的身份,重新开始,不负父母养育之恩。莫逞匹夫之勇。 看完这封信,石柏叹了一口气,那酝酿许久积攒出的怒气,就如泄了气的河豚,一下子瘪了下去。此刻,他的世界里仿若天旋地转起来,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力气,他不受控制地东倒西歪。 刘柱子看他如此颓败的模样,伸出手拍了拍石柏的肩膀,却没说任何一句。 一个人每建立起个目标,总是被现实摧毁,就算是石柏,他也不能立马重振起来,刘柱子,虽然人高马大,肌肉发达,却有着如女人一般的细心和妥帖,知晓陪伴才是最有效地安慰。 这大概由于,他从小是与三个姐姐一样成长的缘故。 石柏消沉了,过了许久,便又恢复了精神,他想清楚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