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恩人啊……您怎可、怎可这般说?若是传出去了,必会被天下豪杰耻笑……” 说话的这个僚属地位不低。 估计还是鲁郡守啥亲属。 被僚属当着外人的面呛声指责,鲁郡守只是脸色更黑,抿了抿一双干涸卷皮的厚唇,似有怒火在胸臆酝酿,腮帮子紧绷。只是,最后还是硬生生压下多余情绪。 他吐出一口浊气。 生硬地跟沈棠执礼道歉:“人生悲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今日幼子命丧,吾实在是……凄入肝脾、泪干肠断……一时口不择言,还请沈郡守见谅则个。改日,吾必当设宴,郑重向沈郡守道歉赔礼……”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人家也没开口请沈棠进城接风,好好招待远道而来援军的意思……这是准备让大军在城外过夜??? 沈棠自诩自己是“大善人”、“好老人”,但她善良归善良,不意味着是个人人搓揉捏扁的包子啊!千辛万苦驰援——虽说她这么干也是为了将流民贼寇阻挡在河尹之外,在人家地盘开战能放开手脚,打坏了不心疼。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一番好心啊。 姓鲁的,老娘是你大翁! 沈棠内心骂骂咧咧。 正准备喷回去,又是那名僚属越过鲁郡守,小心翼翼地道:“天色已晚,沈郡守与诸位将军辛苦赶来为民除害,若不嫌弃的话,不妨在城中好好歇一晚?只是,鲁下郡饱受贼寇劫掠之苦,没什么好的东西能招待大家伙儿……还请沈郡守勿怪……” 沈棠心下呵呵。 她心下撇撇嘴,嘴上也带着几分不悦:“罢了,也不缺这一顿吃的。既然贼寇已经退去,治所危机已经解除,我等准备在城外暂留一夜,明日搜寻贼寇踪迹。若他们已经改道去往别处,我们也要打道回府了。” 僚属一听这话,登时急了,一个劲儿给面色灰败的鲁郡守使眼色。 僭越踩他脚,气急败坏道:“主公!” 鲁郡守道:“慢!” 沈棠冷冷看着他。 鲁郡守深吸一口气,将姿态放得格外低,用夹杂着几分恳求,但又不情不愿的语气请沈棠入城。沈棠纳闷,生出几分戒备,嘴上道:“既然如此,有劳了。” 说罢,紧张僵硬的气氛陡然缓和。 鲁郡守亲自领沈棠入城。 沈棠暗中跟褚曜康时交换眼色。 总觉得有些奇怪。 但又不敢确定。 因为四宝郡结盟的时候,这位鲁郡守就看沈棠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嗯,不止是鲁郡守,大部分都是这破态度,据说跟沈棠酒后闹事有关。 沈棠表示自己很冤枉。 她是酒品不好,又不是人品不好。 岂能一杆子打死? 再说,醉酒沈棠干的坏事儿,关她清醒沈棠几个干系?不兴搞连坐啊! 光看城墙痕迹还想象不出此战之激烈,直至入了城,看到城洞七零八落躺着还未来得及收拾的尸体,大多都是身着破烂葛布的贼寇,还有被打碎的堵门石、堵门木柱静静躺着……由此可见,贼寇一度攻破城门,杀入外城……城池几度告急! 粗估一眼,有数百具。 城洞已是如此,外城更甚。 僚属见沈棠蹙眉,神色悲悯,便道:“激战方休,还未来得及派人收拾。” 沈棠摆手,示意自己不介意。 只是可惜这些人死得不明不白,若非世道艰难,也不会被逼得落草为寇,命丧于此。这一幕也更加坚定沈棠庇护河尹庶民的决心。只要她还是河尹之主,她就不允许这些东西跑到她的地盘,掀她的摊子。 哪里发现,摁死在哪里! 茅坑发现就在茅坑当场溺毙了! 鲁郡守设宴招待几家使者。 另外搬好酒好菜招待万余兵卒。沈棠暗中命令白素注意那些好酒好菜,看看是不是被人做了手脚。白素纳闷不解:“主公,您的意思是,这姓鲁的要害我们?” 但是为什么啊? 他们是援兵又不是来攻城的。 若将他们搞死了,回头流民贼寇又掉头来攻打鲁下郡治所,以目前守备来看,治所抗不过下一次进攻。这种时候用阴谋对付同盟,无异于给自己灌鹤顶红! 沈棠道:“出门在外,要谨慎。” 小心驶得万年船。 白素虽然不解,但还是领了命令。 褚曜道:“主公也发现问题了?” 沈棠点点头:“确实有问题。你说,城门城洞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一城要害!一度被敌人攻入外城,此等危机情况,为何就自信被打退的敌人不会趁着他们疲劳的机会二次进攻?第一时间清理城洞尸体,再搬石头,甚至是尸体堵门才是正道……” 可除了这点问题,其他都没问题。 鲁郡守也确实没动机害人。 来都来了,若因为这个原因拂袖离开,打草惊蛇是其一。其二,若人家没问题,纯粹是杀得没多余人力清理城洞、部署防御,沈棠这么干反而会担上恶名。 此前救援之恩也被抹除。 平白无故多了仇家。 这情报也传递给其他三家。 今晚还得绷紧神经,不能掉以轻心。倘若食物没问题,该吃吃,喝的话,意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