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肖辰的身子当即一抖,顿了好半晌,才道:“你说…杀了谁?”
温如月见他不再反抗,才慢慢松开手,淡声道:“鲍大人。”
肖辰顿然红了眸子,泪水泅在眼眶里打着转,他抬眸望了望冷思冰几人,不知是在想什么,而后竟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这“啪”地一声,打在脸上,令他的面颊顿时肿了起来。
场上静了半晌,肖辰才继续道:“所以你们是想问,珊儿是如何进了鲍府做妾的,对吗?”
冷思冰颔首,道:“正是。”
肖辰叹了口气,慢慢走到凳子前落座,又给冷思冰做了一个手势,请他也座。
冷思冰狭眸看了看这环境,不知是不是嫌脏,只是冷声道:“不必了,长话短说便可。”
肖辰颔首,又给几人指了指这屋中的陈设,“大人,你们也看见了,我家就是这样的情况,能卖的都卖了,是珊儿嫁去了鲍府,鲍大人才帮我还清了债务。”
闻言,温如月几人面露悲悯之色。
肖辰继续道:“珊儿她天生患有肾病,近些年来病情加剧,几乎需日日服药。去年,为了给珊儿续命,我变卖了全部的家当,欠下了一身的债务。”
“直到两个月前的一天,我记得很清楚,那日下着大雪,我们已是食不果腹。珊儿病得严重,若是再不吃些东西,可能便挨不过去了……”
肖辰说着,已是泪流满面,“我没有办法,只得到镇上帮她寻觅些吃的来,可身上却仅剩下两枚铜板。”
“那些店家见我衣衫褴褛,一个个都瞧不起我!就连剩下的破了皮,卖不出去的包子,甚至是喂狗,都不肯施舍给我!!”
“我和街边的狗抢了两个已经馊了的包子,可这怎能给珊儿吃呢!!!”说到这里,他眸色猩红,面上生了浓烈的恨意。
“那日我抱着唯一的希望,第一次走进赌坊,”他冷笑一声,话里透着嘲讽之感,“我只赌过那一次,就那一次!可上天就是不肯眷顾我,那最后的两枚铜板,也就这样没有了……”
“就在我忍无可忍的时候,恰好有个老太路过,她手中拿着钱袋,里面塞得满满的!我当时脑子一热,想着那钱是能救珊儿命的!!”
“于是我便将那钱袋夺了过来,结果谁知……那老太竟有心疾,就我离开后不久,她便因心疾发了作,丢了性命……”
肖辰说着,泪水滂沱而下,他用衣袖胡乱地拭着面颊,蹭的面颊都擦破了皮,红了一片。
痛苦的呜咽声回荡在这空荡荡的房中,令温如月几人的心都狠狠地揪了起来。
肖辰哭到已经说不下去了,他迟疑片刻,稍稍缓了缓情绪,才继续道:
“当时目击的百姓都说是我将那老太打死的,说我嗜赌成性,一个疯子!枉为人!还有的竟说我是个酒鬼!!可他们根本不知,我根本就喝不起酒!!”
“后来衙门将我抓了,就连狱卒们都欺负我,我这腿便是被他们给打得残废了……”
“后来,是珊儿带着病到大牢看我,在门前久跪不起,直到传到了鲍大人的耳朵里。是鲍大人问清缘由,将此案调查清楚,才还了我清白。”
肖辰说到这里,许是想起了那日久跪的珊儿,他又继续哭了起来。
温如月柔声道:“所以,鲍大人是以要珊儿做妾为由,才肯帮你的吗?”
“不,并不是!!”肖辰的眉上陡然浮上了怒色。
“都怪在那个顾峰!那个顾峰三番五次地来找珊儿,要和她私奔!可他哪有钱?!根本就不够给珊儿看病的!珊儿也不知是怎地,就是鬼迷心窍非要跟了他!”
“后来鲍大人来我家,那时我受了二十杖,鲍大人亲自来给我送药。那次不巧碰见了顾峰,他告诉我,那人瞧着眼熟,是应天府的通缉犯,身负四条人命。我心里一怵,怎能让珊儿跟了那杀人不眨眼的恶人?!”
“当时鲍大人提出,将珊儿嫁入鲍府,名义上做妾,如此一来,便可让顾峰死了这条心!”
“鲍大人称并不会碰她,只待珊儿的病情有了好转,再将她送去别的地方,远离宋城!只不过,珊儿不知这一切,她大概以为,是鲍大人以她为条件,才帮我洗清罪名吧……”
这些话,令温如月几人面生悲色,想说的话一时都咽回到了肚子里。
温如月也红了眸子,她凝望着顾峰,淡淡开口道:“所以,珊儿她……是误将恩人当成了仇人?才会做出这种傻事?”
肖辰哭得双唇发抖,又给了自己一巴掌。而后,他猛地双膝跪地,嘶声对着门外大喊:“鲍大人啊!都怪我……都怪我……”
温如月几人心中感慨万千,万万没想到,这事情的背后竟是这样。
肖辰的话语令几人没有丝毫的怀疑,因肖辰都默认了是肖珊儿杀了鲍大人,这或许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冷思冰阖上眸子叹了口气,顿了半晌,他又抬起眼帘,走到那残破的木桌前,从袖中掏出半块银子放了上去。
他看向肖辰,淡声道:“拿去找个好大夫,把腿伤看好,今后的日子,还得靠你自己了。”
说完,他带着温如月几人,转身离开了肖辰家。
肖辰的呜咽声在院中回响,伴着西边天穹即将逝去的一抹残阳,更显出悲戚感,又如同一根根银针,刺痛着他们每一个人的心。
温如月几人上了马车,她看着沉默的冷思冰,不知怎地又回想起了他说的那些关于“三妻四妾”的话。再一想到这次的案件,是肖珊儿嫁入鲍府做妾,才引发的悲剧,她不由得心底又是一阵凉意。
说到此,究竟是不是潘夫人因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