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白色的绢帕,底下还绣着桃花枝,灼灼生艳。 “这是从杨佑身上找到的,看得出来他对这帕子很是珍视,都是贴身存放,所以哪怕人都已经死了好几天了,这帕子却还是洁白如新。” 燕宁见杜若娘迟疑着不肯接过帕子,她也不勉强,只神态自若淡淡道:“‘城边流水桃花过,帘外春风杜若香’,这帕子应该是姑娘送给杨佑的定情信物吧。” 话落,就见杜若娘猛然圆睁,像是受到了莫大惊吓,倏地就捂唇闷咳起来,燕宁忙起身为她拍背顺气,手落在她背上的一瞬间,燕宁眉头就拧了一下,掌下肩胛骨清晰可触。 她很瘦,这是燕宁的第一反应,随后就是...她在发抖! 杜若娘被燕宁的突然拍背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往后退了几步躲开她的手,避之如洪荒猛兽。 杜若娘猛咳了一阵,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脸被这么一咳更加白了几分。 燕宁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哀恸,可杜若娘嘴上却还是否认:“官爷说笑了,奴家与杨佑只不过是当初在船上见了一面,又哪儿来的定情信物?总不能说因为一句诗和一张绣着桃花的帕子就说我们有私情吧。” 杜若娘自嘲式笑道:“杨公子是读书人,正儿八经的举人老爷,将来是要在朝廷上当官的,而我又是什么身份?不过就是一个人人都可以轻贱的下九流妓|女罢了,官爷说我与杨公子有私情,未免也太抬举我,而且,我连这玉楼春都不能随意进出,又怎么去与他谈情?” “你确实是不能随意进去,但你可以拜托人帮你传信。” 燕宁对杜若娘的矢口否认并不意外,慢悠悠就扔下一个惊雷:“替你在你与杨佑之间传信的,应该就是你们楼里那个叫阿七的小丫鬟吧,至于到底是不是,将人叫来一问便知。” 阿七这个名字一出,燕宁就见杜若娘身体明显抖了一下,之前装的一脸冷漠的表情也开始崩裂。 燕宁见状继续往外抛惊雷:“杨佑之死并非意外,而是凶杀,他八天前急匆匆离店出城甚至是绕路去城外破庙,应该就是为了见他的心上人,也就是你杜若娘。” “估计是你提前跟他传了信说在城外相会,不然你昨天也不会脱口而出说杨佑已经走了,显然你对他的行踪很是了解。” 杜若娘没想到她会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不禁瞪大了眼,嘴唇嗫嚅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面上神情略显慌乱,燕宁观她神色,就知道自己猜的大差不离。 “杨佑被人杀死在破庙,此事你应该是知情的吧!” 燕宁言辞笃定:“方才我跟你说这个消息的时候,你只是惊慌,却并没有诧异,显然你早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面对燕宁的咄咄逼人步步紧逼,杜若娘面白如纸摇摇欲坠,突然她就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定,咬牙道:“官爷猜的不多,我确实是与杨佑私底下有来往,这帕子也是我送给他的,我俩心意相通一见钟情。” 喔豁! 杜若娘闭了闭眼,再睁开,就是一脸豁出去了的表情:“既然官爷都已经查到我头上来了,那也没什么好瞒的了,没错,我知道杨佑是八天前出的城,也知道他会去城外破庙,因为就是我叫人传的信,说那日我会去城外破庙等他。” “可你那日不是在登台演出吗?”秦执问。 杜若娘冷笑:“不这样,怎么做不在场证明?” “没错,杨佑的死我也早就知晓,因为就是我买凶杀的人。” “什么?” 秦执眉头都快拧成死疙瘩,看着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满脸冷漠全然不复之前温和柔婉的杜若娘,只觉匪夷所思:“□□?好好的你干嘛要□□?” “呵,谁让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杨佑那厮跟我好了,惯会嘴上哄人,从我这儿诓骗走了不少银钱,结果他拍拍屁股就想走人继续去科举做官,世上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儿?” 杜若娘嘲讽:“他说是将来做了官会回来为我赎身,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到时候步入仕途有大把的清白人家姑娘供他选,又怎会记得还有我这个残枝败柳?” 杜若娘撩起垂下来的发丝,声音突然变得柔和起来,说出的话却是凶残无比:“横竖我已经是陷在泥里出不来了,他既然说要跟我双宿双飞两心相许,又岂有他一人荣华富贵而我深陷囹圄的道理?那就干脆做一对苦命鸳鸯好了。” 杜若娘语气轻松,衬着她的表情,就显得格外诡异,叫人只觉背后阴风扫过,哪儿有人反差这么大的? “男人都是傻子,自作多情的傻子,不过只是略说几句好听的话,他们就被哄得团团转自以为遇到了真爱,殊不知这真爱也能是催命符呢?” 杜若娘喃喃自语,声音低的几近无声:“要是没有遇见我该有多好啊...” “我知道,杀人偿命,”杜若娘突然抬头,冲燕宁笑了一下:“原是我对不起他,既然如此,那就一命偿一命好了。” 眼看杜若娘突然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就快准狠地朝她自己脖子上扎去,燕宁瞳孔一缩,疾声:“快拦住她!” 话落,只听一声“叮”地脆响,在簪子就要刺到脖子之际,一个茶杯凭空而出倏地将簪子打偏,只在她脖子上划出一道长长血痕,杜若娘被这股力道带的跌跪在地。 与此同时,紧闭房门突然被人踹开,伴随着朱涛标志性的大嗓门:“燕姑娘,人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