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有点沉重,大家伙都忽然沉默下来。 陈夜道:“他们不会白死的,总有一天,我们会回去大夏为战死之人复仇!” “对!” “如今咱可是有陈师兄了!” “哈哈,你们不是没有看到,那五个洞玄啊,在陈师兄面前,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那可是高高在上的洞玄啊!” 陈夜想了想,还是没有在这关头给他们浇冷水,而且大夏那边的情况,陈夜也还不算完全了解,便沉默了下来。 一直都不太喜欢这种热闹场面的应如是,罕见的走过来和陈夜搭话。 “一直没能亲口说声谢谢。” 陈夜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摇摇头:“师姐言重了,灵夜山也是陈夜的家,这声谢谢我可担不起,倒是我应该跟师姐道谢。” 应如是认真道:“是谷雨城的事。” “那时我受了伤,要闭关,后来你就离开了宗门,再然后便更没有机会了。” “是啊,一晃几年过去了。” “你的变化很大。” 陈夜喝口酒:“变帅了?” 应如是抿嘴:“胆子变大了。还记得我们刚见面的那会儿,你可不敢调戏我的。” “现在也不敢的。” 应如是不太擅长与人相处,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现在修为在什么境界了?” “化神初期。” 应如是呆了呆,有点不相信。 “我还不至于在这些地方骗师姐,确实是化神初期,不过嘛,可杀洞玄。” 这个要强的女子的眼眸是有点黯淡的,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眸浮现唏嘘以及某种坚定。 “师姐也很快要突破元婴了。” 陈夜想想,又说道:“师姐信得过我的话,突破元婴这件事不妨缓一缓,现在有一种名为天道魂胎的魂胎,对修为提升很大,配合赋灵,应该可以给师姐一份惊喜。” 应如是沉吟片刻。 “听你的。” 女子说完这句就沉默了下来,她一如既往,也许将来也都会是这样的性子,清冷高洁,如同一朵莲花。 无论大雨寒风,都只是缄默安静地开走自己的路。 等候那个属于自己的夏天。 雨薇薇也走过来,陈夜其实是对她有点愧疚的,因为正是自己把她带回了灵夜山,才让她流落在外。 看到陈夜眼眸里的愧疚,变化颇大的雨薇薇微微一笑:“看你陈夜这幅神情就知道,你又在自责了。” 陈夜揉揉鼻子:“伯母和小韵过得都还行,你不用担心,现在小韵也败在了我的一个朋友的门下,已经快要筑基了。” 雨薇薇倒是没有显露出太大的担心。 因为她知道,陈夜的性子,一定会如此。 “我相信你。” “你的修为进步也很大。” 说到此处,雨薇薇的神色反倒有些暗淡,因为她发现,即便是自己已经全力去追赶,这些日子,都在努力修行,但是和陈夜之间的距离还是愈发变得遥远,甚至望不到他的背影了。 少女嘴唇张开,欲言又止。 陈夜喝了口酒,忽然说道:“修行上生活上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跟我说,咱好歹也一起共患难,算得上朋友吧?” 雨薇薇头低垂很久,不自然抹了两把脸,然后才抬起头,声音有些喑哑,极力挤出一抹笑容。 “嗯,会的。” 陈夜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陈夜,对于少女脸上清晰可见的泪痕和那已经可以说哽咽的声音,他没有说一句话。 静静在她身边呆着,沉默着。 一个女子的倾心,能等来的最好结果,自然是倾心的倾心,但是陈夜清楚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不是男女之情。 所以陈夜能给她的,只有果断。 这是对彼此伤害最轻的做法。 当断则断,人生如此,情事亦是如此。 在陈夜边上坐着沉默了很久,雨薇薇忽然站起身来。 “陈夜,再见。” “再见。” 雨薇薇远去之后,陈夜坐在原地继续喝酒。 扭头就看到了在角落一言不发喝酒的张部,这个初见粗犷的少年,此刻已经变成略微瘦削的青年。 察觉到陈夜的目光,他咧嘴一笑。 然后他走过来,坐下来举起酒壶,陈夜一笑,和他的酒壶轻轻一碰,各自缄默无言,喝下一口水酒。 有时候男人之间的感情就是这么奇妙,就这么一个无声的动作,那些曾经大如斗的恩怨,就这么化为一滴滴酒水。 明日醒了,往事就散了。 整个过程甚至不需要半点言辞。 陈夜想起卢玉,问道:“你表哥呢?” 张部摇摇头:“当初是他代替我留下的。” 陈夜便懂了,往地上撒了一口酒,“他是条汉子。” “我还记着呢,当时他一把拿过牌子,然后跟我说,要我好好活着,给我娘送终,有空就代替着他,偶尔去看看他娘。” 张部自嘲一笑。 “可是我都没能做到。”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啥事他都帮着我,就算是做坏事挨棍子,他也一直挡在我前面,后来有机会踏入修行,他也帮着我,所以没人能欺负我,最后就连去死,他都是替我去的。” 陈夜不知道该说什么,抬手和张部碰了一杯。 “对了,”张部忽然一笑,“我表哥还托我给你带句话呢。” 陈夜抬头:“什么话?” “他说,我卢玉不比陈夜这个天杀的差半点!” 陈夜一愣,而后点头笑道:“我陈夜不如他,圣武宗有难的时候,他卢玉一直在,而我陈夜却没能出一分力。” 张部也说道:“你陈夜总算是说了句人话,虽然你现在修为很高,但是我高低得骂你一句,真他娘的混蛋。” “修为再高,高不过道理。” 张部点点头:“什么时候杀回大夏?” “我过几天会带师尊先回去一趟,至于灵夜山我目前还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只能让你们在这委屈一阵了。” 陈夜目光烁烁:“若是计划顺利的话,至多十年,我们就能替他们报仇,所以你要好好活着,履行当初的承诺。” 张部深吸一口气,笑道:“还是怀念大夏的。” “至少那里酒比这里好,这里的酒不行,太苦太涩。” 两人相视无言。 其实都明白,酒还是那些酒水,只是从此时的灵夜山远眺,看不到那条大江,看不到熟悉的面孔,人不复少年罢了。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