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无衣走在无人的街道,此时已解决凌晨一点,近十二个小时没有吃东西,他终于感觉到饿了。向路边的二十四小时无人便利店走去,他给自己点了一份关东煮,很精致的美味。 热腾腾的豆腐串下肚,他全身感觉到一阵暖意,使劲儿深呼吸了几次,心情真的松快了许多。他又点了一杯热茶,掌心的热度直传心底,那种湿答答的惆怅感才终于被清楚干净。这次博物馆之旅,比他预料的要沉重地多。那些他曾经刻意逃避的悔憾往事全都扑面而来,打得他毫无准备,无处躲藏。 采薇和妈妈应该有很多很多欢乐故事才对,为什么,为什么他现在想到的全是憾事。周围一片寂静,为了躲避回忆,无衣开始四处张望,假装认真研究路边的店面,广告牌等等。 路无衣加快脚步走着,吃了东西后他已有些困意,想找个最近的租车点直接开车回去。突然路边的一个广告屏吸引了他的注意,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采访,被采访的是一个他刚“熟悉”的人,田若铮,现仅25岁的通信天才,他带领的申山团队不久前刚刚获得了8G杰出贡献奖。他们取得的多项突破性成果让“一念天地,万物随心”这句广告语真正成为了可能。 之前为了申请申山大学的留学资格,无衣也对它仔细做了一番了解,自然不会漏掉这个学校的明星人物,田若铮。一想到他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却已经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做出了如此成就,无衣心里就无端涌起一股失望和挫败感。如果从1966年徐无衣出生算起,到现在的2075,自己其实已经经历百年了,却仍旧如此无知,对自己、对生命、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开始有些气恼的他正要快步走开,却再次瞥到了左上角那句广告词,“一念天地,万物随心”。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了2002年秋,在鹏城的莲屋村汽车站,贴着一幅摩托罗拉的广告图,左上角也是简短的八个字,“无线网络,无限人生”。当时的她还在那幅广告牌下驻足很久,旁边的海叔还以为她是想要个手机,其实她期望的是无限人生。 那天正是她和妈妈最后一次谈话后的第二天,在妈妈的坚持下,采薇在家吃过午饭就出发返校了,当时海叔主动提出要送她一程。 去车站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话,就默默地走着。第一次单独和海叔相处,采薇觉得有些别扭,但同时又觉得此时有个人在旁边走着很安心。 南方的秋天总是来得特别晚,北方的城市已经入秋好久了,鹏城的空气中却还夹带着一种闷热,头晚的空气还是温热的,今天突然就转凉了。头上虽是艳阳高照,却已经有了一股冷气。 采薇打了个颤,发现自己出门时穿少了。她想起了妈妈,她会不会忘记添衣?海叔会照顾好她吗?采薇不经意望向海叔,发现正好他也看向自己。 “穿少了吧,去学校别忘记加衣服,已经入秋啦。”海叔笑着对她说道。她却一下子从这笑容中看出了勉强,心酸,无奈和化不开的忧愁,是无解的愁,她也一样。 “嗯。”采薇微微点点头,缩着肩膀埋着头继续往前走。 “家里的事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妈妈的。” “嗯。” “别有心理负担,这本来就不是你该承受的。” 这次采薇沉默了,没有点头回答。她忍不住有点恨海叔,有些事别人不说出来,自己好像就可以轻松渡过,一旦说出来,好像就再也迈不过这个坎了。 死亡,她也曾经历过,也曾困惑沮丧过,哪怕如今重获新生,又在这个身体里活了十几年,她还是无法面对这种恐惧。 恍惚间,她感觉周围好像飘起了小雪,她仿佛又回到1986年平安夜那天下午,只觉得好冷好冷,没有一丝温度的冷。 “樱樱,你没事吧?” “啊?我。。没事。”第一次不是从妈妈口中听到这两个字,采薇觉得很不适应,很别扭,她很想说要他不要这么叫自己,但说不出口。 两个人走到车站已经两点多,采薇还要坐一个多小时的大巴,到渡口乘船过河,再走一段远路换乘公交,预计晚饭时间才会到达学校。 等车的过程中,采薇被摩托罗拉的广告吸引,一直盯着看。 “冷不冷?要不穿上我的衣服吧?”海叔说着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递给她。 “不用了,我不冷。” “唉,你这孩子。”海叔叹口气,仿佛不经意也望了广告牌一眼,才又把外套穿上。 车似乎晚点了,采薇焦急地望着车来的方向,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这让她感觉很紧张,她期盼车快点来,又害怕车真的来,更怕车不来了。就像对她身边的海叔,她很希望能尽快远离他,越远越好,又为马上要来的离别紧张,太多太多的话她思考了一路没有一句说得出口,为什么海叔也如此沉默,他真的就只是单纯出来送自己到车站吗? 对妈妈的病情,她几乎一无所知,对于此时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她也一无所知,或者说也许她也并不想知道,她只想当个木偶,任人拉扯。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哭出来时,车终于到了,她不再犹豫,立即上了车。海叔仍旧沉默着看她上车,一句话也没说,一直站在站牌下,等车启动了才朝回走。 采薇坐在车上找到了他离去的背影,突然她想通了海叔为什么来送她这一路又一句话也不说,他只是单纯担心她吧,在他眼里她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孩子啊! 挤在满车人堆里,采薇感觉温暖了许多,虽然这些人素不相识,但都是多么鲜活的生命啊,一路上看着他们嘻嘻哈哈、吵吵嚷嚷,多有趣,多快活啊。 返校后的采薇再也无心学习,她常常给家里打电话,越来越多的是海叔接听,每次采薇要找妈妈,海叔总说她刚睡下。可她知道,妈妈那病根本睡不着觉的。 她那时每天照旧上课吃饭,但好像又什么都没有做。虽然她答应了妈妈要专心学习,可是到了学校才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这十几年里,她常常想起过去那个徐无衣,想起远在申山的家,想象自己有一天以采薇的身份再回去,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场景。 可是最近这些天里,她再没有想起过申山的家,没有设想过未来的生活,甚至没怎么去想妈妈的病情,好像脑袋里有个小人,在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