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不必太过为他担心。”一歌大师仿佛看穿了无衣的心事,开口劝慰道。 但是他怎么能做到放任不管呢,毕竟现在这个世上,他唯一挂在心上的就两个人了,一个是眼前的大师,另一个就是木木。 “无衣,你有想过为什么你只关心木木吗?” “是因为缘分吧。”无衣漫不经心地回答着,思绪却被大师的这个问题拉扯到了远方,记得那还是好几年前,那是一个晴朗的雪天,他在上山的路上遇到了大师和木木。 第一次遇见木木,无衣对他并没有什么好感,因为他真的就如同这个名字一样木讷,像个机器人一样跟在大师身后,一句话不说,一个多余的动作也没有。 等等,机器人?无衣突然又想起木木在餐厅的话,那些话他一直当做是木木陷入迷雾中的胡思乱想,是被真实裹挟的虚假。现在在大师的提醒下,他想起最初见到的木木,那样的木木很符合那样的思想。难道是自己和他相处久了,早已接纳了他无情的那一面,于是习惯忽视,只看到了那个自己想看到的木木。 大师安静地啜茶,没有对无衣的回答做任何评价,耐心地看着他沉入自己的思考中。 看到这样的大师,无衣的心中更加紧张,他好像一直忽视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他现在急于将它们找回,但他越是用力,越是无法捕捉。 最后无衣全身放松下来,他有些怅然若失。那一闪而过的念头他也许再也不可能捕捉回来了。 见到他有些灰心的表情,大师默默地笑了笑,仍旧一言不发。 还是无衣忍不住先开口问道:“木木对大师来说也是不同于一般人的吧?” “啊?不,不,不,完全没有。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大师似乎有些吃惊地笑道。 “就是一种直觉。”无衣感觉有些失望,并非不相信大师的话,而是他心中有种强烈的感觉,那感觉告诉他大师对木木与众不同。 当然他几乎没有看到大师和其他人的相处,他也不知道这山中到底有多少人是大师亲自招揽上来的,他觉得大师对木木不同,只是和自己相比。不管怎么说,木木是大师精心挑选的人,而自己不过是随手捡来的。 有好几次,他都问大师当初为什么会带他上山,大师从来没有给出正面回答,偶尔一次被问得久了,也只搪塞说是缘分。而当说起为什么带木木上山时,大师曾明确回答是为了让他做自己。这区别已经足够明显,大师不会说谎,也不屑说谎,更不怕说出真相,而对于为什么带自己上山,大师说不出一句话,不是为了隐瞒什么,而是这就是真相。毕竟谁能为漫不经心的一个动作找出理由呢。 无衣的失望慢慢弥漫成一种伤痛,席卷全身。 “你说因为得不到世人理解而上山,你现在在这里是否已经得到?”大师突然开口,让无衣一时反应不过来。 因为不被理解而上山?自己曾经这样说过吗?无衣使劲儿回忆,但怎么也想不起来曾说过这样的话。但仔细一想,这么说似乎也没有错。也许是上次大师问自己想要做什么,他说想要得到世人认可之类的,大师由此做了联想吧。 至于他当初为什么上山,那是因为那时候他被过去和未来倾轧地没有了一丝喘息的空间,他完全是逼不得已才做出了这个选择。曾经发生过的事时刻萦绕在他心中,让他感受深深的幸福和同样深深的痛苦,而带着这些回忆遥望未来,他看不到一丝幸福的可能,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里没有一丝光亮,有的只是一片绝望。这样的未来让他感到深深的恐惧,他不愿往前迈步,却也无路可退,他被逼蜷缩在当下,几乎要疯掉。 上山之后,至少他开始能独立于过去之外,曾经的那些人、那些事、那些强烈的情感再无法侵扰他,他已经可以像一个旁观者一样,无波无澜地看待自己的过去。至于那个可怕的未来,他也找到了一丝光,至少有了一条可行的路,有方向就有希望。 他曾经想要的,想要摆脱的那种困境,他似乎已经摆脱。 在这里,他应该算是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至于大师说的得到理解,他不敢认同。虽然他很喜欢大师和木木,也觉得他们的话常常说到了自己心坎上,但要说他们理解自己,似乎也不完全如此。 看他一直没有回答,大师追问道:“怎么?没有吗?” 无衣无法肯定地说出“没有”这两个字,毕竟也不能肯定完全没有吧。于是他只好回答道:“算是吧。” 大师似乎没有质疑他这个回答的可信度和真实性,而是很轻易地就接受了,笑着点了点头。 也许大师正期待着这样的回答。无衣忍不住这样想到。 “那为什么你在山下的时候无法获得呢?”大师继续问道。 “嗯?为什么。。。”无衣呢喃重复道,是啊,为什么呢,自从失去了枝知以后,他再没有遇到一个能相知相守的人了。是他不够努力吗?还是他太过平凡?可是这又和努力、和平凡有什么关系呢。想到这里,无衣忍不住大声喊出了自己的疑问:“是啊,为什么呢?” “因为这世间人人平等,只有真心能换真心。以前的你付出过真心吗?” “没有。”无衣没有多思考就回答道。他很自然地把“以前”这个时间范围限定在这一世,这一世他一直独来独往,和任何人都几乎没有多深的交集,当然谈不上什么真心。 “但是,要爱人不是要先学会爱自己?”他继续说道,似乎觉得自己的孤独行为也没有错。 “当然。”大师也赞同道。 “那为什么之前大师让我放弃自己去迎合大众。” “那不是要你违背本心去迎合,爱己不是溺己。你现在是对自己保护过重了,是把自己完全包裹起来,不和外界接触,这反而是害己。” 无衣想起之前木木似乎也有说过,因为相信自己,所以才敢去尝试改变,去走入世界。 “无衣,放轻松点,人世间并没有那么可怖,也没有那么多凶机,真正能困住你的只有你自己。要爱人才能得到爱人。” 大师说完起身离开了,无衣仍一个人呆坐在那里,是自己太过戒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