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冲冲地跑出去找木木,来到他的房门前,才意识到似乎已经很晚了,这时候过来是否会打扰到他休息。 在木木的门口徘徊了几次。 每一次他都告诉自己,回去吧,明天再来。但每一次走到走廊尽头,又忍不住回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被一种紧迫感包裹着,好像现在不去说就会永远错过了。 终于他还是鼓起勇气敲响了木木的房门,他敲了几下,然后站在门边耐心地等着。 屋里没有反应,他难道睡得太沉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木木之前说是几点钟睡来着? 等待了一会儿,无衣又敲了起来,这次用力更猛,屋里的人总该会听到了。 “木木,你睡了吗?我是无衣,我有话对你说。”无衣敲完又对着屋内喊了起来。 “你找木木?他不在屋里,在下面呢!” 无衣回头,发现说话的是一个熟悉的面孔,是他们一起修行的人,似乎住在木木隔壁。 果然,那人来到了隔壁房间前,正准备进去。 无衣叫住了他,问道:“你说木木在哪里?下面哪里?” “就白舍后面,我刚上来时看到的,他好像坐在那里,不知道在干嘛。” “好的,谢谢!” 无衣说完又急忙乘电梯下楼,心里忍不住泛起了嘀咕,木木明明是和自己一起上来的啊,他又为什么下去了?是有什么事吗?他是一个人吗?应该是,不然刚刚那个人肯定不会说不知道他在干嘛了。 来到楼下,无衣绕着白舍几乎走了一圈,才在屋后某个角落看到了一个背影,好像是木木。看来他换地方了,以他现在的位置,刚刚那个人上来时是不可能看到他的。 无衣正准备上前打招呼,问他为什么一个人躲在这里。 突然,很清晰的,无衣听到了呜咽声,是那种拼命忍住不放声哭出来的哭声,甚至能听到他为了抑制住哭声而发出的哽噎。 那是木木,无衣突然就确定了。但他为什么在这里一个人默默地哭? 无衣突然感觉心慌,像是撞破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他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再不敢上前。 在原地呆了一会儿,感觉那哭声似乎无休无止,无衣还是没有勇气上前,他不知道自己此时是否该上前去,他已经太久没有看到别人的眼泪,他忘记了要怎么安慰,也忘记了要怎么处理这种情况。他是该假装没有看到,默默走开,还是应该上前去拥抱住他,给他安慰。 无衣不知道,他感觉自己的心跳一直很快,快得好像要跳出来。 最后,他还是蹑手蹑脚地原路返回了,他小心注意着脚下的一切,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才有余力思考起晚上这件事。 他仔细回忆着几个小时前,就在几个小时前,他还和木木愉快地聊天,木木还带他去看了崖边那轮明月,那皎洁的夜色,让无衣豁然开朗。难道木木不也是如此吗?他不是也很愉快吗? 无衣努力回想着数小时前的细节,回想当时木木说过的话,以及他说话时的表情,语调。 都没有问题啊,无衣再三确认,如果不是他太迟钝,就是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木木哭泣的原因是在和他分别后才产生的。那会是什么呢? 无衣百思不得其解,要知道这里是断网的,木木在房间里是不可能突然接触到外面的信息的,当然除了起床的铃声。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木木和自己一样,在回到房间后,突然想通了某些事情。 就像自己突然明白了舍身崖石碑上那些人的行为,他们的追求和他们获得的幸福。也明白了自己的狭隘和局限,他也突然明白了过去爸爸真正想要对自己说的话,可惜那时候自己被限制在自己已有的思维框架里,根本不接受任何反驳。也正因为明白了这些,他才那么急切地想要找到木木,和他谈谈以前的那些话题,那些关于机器人的话题。在他把自己完全打开之后,他迫切地想要了解木木可能的新想法,新思路,他迫切地想要去抓住那未知的一切,那个和他过往的认知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可木木又会是为什么? 也许明天木木会和自己说,当自己告诉他今晚的最新想法后,木木一定有很多话要对自己说,也许就会说起他今晚如此悲伤的原因。 无衣怀着这样的想法,慢慢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他感觉自己非常非常轻盈,像一朵云,飘啊飘,不知怎么的就飘到了一个绚烂多彩的世界中,那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明亮,那么鲜艳,一切都生机勃勃,充满希望。 他似乎是第一次,做了一个彩色的梦。好像以前的梦总是灰白的,没有色彩的,不论他梦到了什么,一切事物只有明暗,没有色彩。 第二天,随着铃声醒来,他想起昨晚的事,连忙洗漱完又去敲木木的房门。 依旧无人应答。他有些困惑,难道木木昨晚一整晚都没有回来? 不知怎么的,无衣心里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他没有去吃早饭,只是去餐厅找了一圈,也问了一圈,没有发现木木,也没有人知道他去哪里了。 无衣又在白舍周围,在木木昨晚呆过的地方,仔细找了个遍,还是一无所获。 突然,他想到木木会不会又去静室了,他知道木木每次心情沉重时都会去静室,昨晚也许正是这样的时刻。 于是,他又赶紧往万佛顶跑去。 路上,他遇到了正从上面下来的一歌大师。 他正准备向大师说下木木不见的事情,大师却一下子拦住他,先开口了。 “木木走了,走,我们去舍身崖看看吧。” 一时间五雷轰顶,无衣几乎没有站住。“我们去舍身崖看看吧”木木昨晚也是这么对他说的,不只是去看看吗?为什么。。。 “他。。。”无衣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哽咽起来了。他想要问为什么,却已经说不出话。 大师走过来,挽着他的胳膊,把他往回路带。 无衣的大脑还是一片空白,好像身体也已经不属于自己,只麻木得跟着大师往回走,向舍身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