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前。 夜未央四层的s包厢内,没有乱七糟的酒瓶或者是来来往往的服务生,安静的房间内似乎所有的摆设陈列都按照其所有者的喜好中规中矩,简约,且一尘不染。 ”所以接下来关于晋山码头的开发治理——” 江城海洋生物研究所的陈近理摇晃手中的洋酒,琥珀色的液体浪荡,冰块碰撞玻璃发出清脆的声音。 所说的话戛然而止,他着坐在身边并没有对他突然中断发言表现出任何反应的男人,有些鲜地笑出了声。 听见他的笑,一只手支着下巴,目光落在包厢内某个角落的男人终于缓缓转过头,淡淡瞥了他一眼。 “什么?” “阿津,你今日有些心不在焉,这不像你。”陈近理与贺津行同龄,两人是在国外读大学时认识,相互熟悉,此时他微笑着,温和道,“你很少在谈正事的时候走神。” 贺津行没有反驳,令人意外地只是又了他一眼,半晌,不置可否地“唔”了声。 “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 果断的否认。 陈近理不免多打量了他几眼,却见男人侧颜下颚弧线紧绷,严防死守的刻板模样。 贺津行非必要的时候话一直比较少,所以大多数情况人旁人都不知道他闷不做声时在想什么,大学的时候大家都以为这位学神只是在一刻不停地思考…… 当上了一定年纪,这种沉默的性格为他来带的是沉稳,又以及不可动摇的绝对一言堂形象。 大概没人能猜到,刚才男人一脸严肃的走神,只不过是因为刚才服务员被按铃要求进来送酒、开门的一瞬间,他不小心听见了走廊上传来的三层普通包厢的喧闹…… 贺然过生日包了场子。 苟家的小姑娘也来了,刚才在楼梯上遇见了她,手里拎着的那个应该是生日礼物—— 她倒是挺会选礼物的,安全头盔,啧。 贺然那个拎不清的应该会很喜欢。 思绪中断。 脑子里毫无征兆、一闪而过苟家小姑娘侧面对着他时,一脸恭敬的侧颜。 撇开那个莫名其妙的畏惧感不说,当她说话或者呼吸时,背后的衣裙黑色蝴蝶结柔软颤动,栩栩如生。 “……” 除了很会选礼物,选衣服的品味也挺不错,倒是很适合她。 “阿津,你在走神我就回家了。” 陈近理无语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你这个人最好有点礼貌,被人揭穿心不在焉之后不道歉就算了,干脆堂而皇之开始游神,不离谱吗!” 贺津行的目光闪烁了下,瞳眸逐渐有了焦距,停止了突如其来的片段回忆,他转头冲着人微笑了粉扑-儿文=~學)下,他用毫无诚意的语气说:“哦,抱歉。” 陈近理:“……” 贺津行:“刚才说到哪了?” 陈近理叹了口气。 从随身携带的资料包里抽出几叠文件,这些倒是不必贺津行亲自过目,陈近理也不想同这位今日仿佛吃错药的人再浪费时间,于是主动要求贺津行把刘秘叫上来…… 被秘取而代之的男人没有显现出任何的不满,反而在刘秘到了之后,双手插兜站了起来,抬脚往外走。 “喂,去哪?”陈近理问。 “我侄子在楼下开生日派对,”贺津行说,“下楼,年轻人,怕他们乱玩。” 说完他还真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一脸茫然的合作伙伴和一脸茫然的刘秘,两人面面相觑,都没想到贺津行居然是一位…… 如此护后辈的合格长辈? …… 其实贺津行也不知道自己下楼做什么。 现在年轻人玩的那些,都是他上学的时候玩剩下的,早就腻味得不行。 就当是替兄长起到监护的作用,他来到二楼的走廊,远远就听见有人尖叫、哄笑……那嘈杂,让男人眉心拢起,有了想要转身就离开的冲动。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本来下楼来也只不过是奇怪的无心之举。 甚至出乎他自己的意料。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他听见身后有一个柔弱且小心翼翼的声音—— “贺先生?” 脚下步伐一顿,贺津行下意识以为能在这一层认出他、并且有胆子(也可能是出于无可奈何)叫住他的只有苟家那个小姑娘……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她不会叫他“贺先生”,现在的她见着他,能乖乖叫一声“小叔”—— 这是他亲手调教的结果。 贺津行慢吞吞转过头,便见了陆晚。 眉峰一挑,他见这位贺家的“恩人”此时上去多少有些狼狈,半边身子占满了奶油,头发一缕一缕的,双眼通红,应当是在哭。 她双手局促地揉搓着,指尖泛白,捏着身上属于夜未央服务生的裙摆边缘,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写满了易碎的情绪,一眼上去,像是被刚刚狠狠欺负过。 ……贺然身边的都是些什么货色,贺津行不清楚,但是大概也能猜到些。 要说这些从小受到精英教育、衣食无忧的二世祖们有什么致命的缺点,那大概就是他们从来都与普通人(更不提下城区的人)无法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