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十八暗中了解容晚玉的行事,容晚玉从迟不归的口中也问出了十八的事迹。 十八并非天生是刺客,更非天生是花魁,而是落罪官员之后。 家中男子或被充军或被斩首,女眷则被发卖到秦楼楚馆。 十八被卖时,也才几岁,身世的剧变没能让她折腰,她一开始想过逃跑,被抓回来打到半死也不肯认命。 要不是她生的一张美人胚子,那老鸨也不会有耐性想留她性命慢慢调教。 渐渐地,她知道,单靠自己无法逃离此地,便假意顺从老鸨,安心学起了一个烟花女子该学的一切。 不知是十八实在没有天赋,还是她内心抗拒学这些曲意逢迎的手段,一直到能开苞的年岁,也没学会半点手艺。 不幸中的万幸,她被拍卖初夜时,遇见的第一个恩客,是刚开始伪装自己烂泥扶不上墙的四皇子姜询。 从那以后,她的命运改变,既是花魁十八,也是暗夜杀手十八。 得知了十八身世后,容晚玉久久沉默,只叹息了一句,“世人总让女子安于内宅安分守己,可当父兄丈夫出了事,这些内宅中的女子也难逃一劫,就像是大树上的藤蔓,无从选择,却受牵连,何其不公。” 看着眼前一脸拒绝的十八,容晚玉又开口道,“十八,其实我很佩服你,虽命运不公,却能坚持抓住一切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看似是四殿下救了你,可实际上,若不是你不肯放弃自己,也不会等到这个机会。” 容晚玉的话,似乎触及到了十八的内心深处,她一瞬错愕,又将头偏过去,还是嘴硬。 “别想说好话让我帮你......这不是闹着玩儿的。” “我是想让你帮我,但这些也是真心话。”容晚玉看着赌气的十八,心平气和道。 “我以为,你也最明白我的选择,身为女子,不必依靠父兄丈夫,我们自己也能选择命运,改变命运。” 说到最后,十八似乎不胜其烦一般,胡乱地点了点头,“行了行了,你们这些大小姐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我帮你行了吧。” 见十八应许,容晚玉露出笑容,对着十八认真一拜,“多谢十八姑娘。” 身为刺客,十八向来行事隐秘,要么是在欢场曲意逢迎,探听重要情报,要么是在暗夜取项上人头。 如此被人认真道谢,除了迟不归,便只有容晚玉了。 这感觉,有些陌生,但却并不讨厌。 “咳,我先给你打扮打扮,就你现在这副样子,还套话呢,不被赶出去就不错了。” 十八微红了脸,起身走向屏风内,正准备去拿衣裳,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快步走到容晚玉身旁,将人推出了房门。 “我得准备准备,你先去找老鸨,让她找几个靠谱的姑娘多给田康灌灌酒,一会儿好套话。” 这话有理有据,容晚玉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地下楼去寻老鸨。 十八在门口,目送容晚玉下楼后,才回屏风后面,将衣柜里脸色难看的姜询给请了出来。 “差点把殿下你忘了,我这儿得忙一会儿,要不你还是从密道......” “谁许你答应她的!”姜询反手叩了十八一个响指,“怎能让她乔装成妓女去套话,她一个大家小姐,哪里会这些?” “我从前不是大家小姐吗?”十八忽然反问了一句,站在原地,定定地看向姜询。 “殿下,你知道为什么容晚玉会喜欢迟不归,而不是你吗?” 姜询适才本在和十八谈话,听见容晚玉的声音,下意识就想躲起来,听到十八答应容晚玉荒唐的要求,才越发心急。 “和这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着呢。”十八冲着自己的主子直接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一脸嫌弃地看着姜询。 “人家迟公子,可不会以身份性别论人。容晚玉此事,是有些大胆,但有她自己的思量,怎么你们男人行事,就叫能屈能伸,我们女子用些手段,就是荒唐胡来了?” 两人虽然明面上是主仆身份,但认识多年,也没顾及这层身份,向来直言不讳。 此事尚未论定,屋外又响起了敲门声和容晚玉的声音,“十八姑娘,我可以进来了吗?” “等一下!”十八先应了一声,再伸手将姜询硬从衣柜一拽了出来,往密道里推,小声地催促道,“你不是还不敢见她吗,快走快走。” 姜询一步三回头,他心里自知没能完全放下容晚玉,但朋友之妻不可欺,只能暂且回避。 但是眼下情况特殊,分辨一句,“我不见她,就不能在你这儿呆着吗,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我也能帮忙......” 十八一听,力气更大了,将人一把推入密道,果断关上密道的门。 “我呸!我给人家姑娘换衣裳,能留你在这儿?” 送走姜询,十八拍了拍手,回身去给容晚玉开门。 容晚玉见十八额头红了一块,看着还有些气喘吁吁,不由得狐疑地张望了一番,“你忙的话,我可以再等等......” “不忙不忙,快进来,要对臭男人套话,可不止是打扮这么简单,我还得给你上上课呢。” 十八拿出一套最为保守的衣裳让容晚玉换上,看着她从头到脚哪里都不露的样子是觉得很难勾引人,又给她换了一件外衫,只露出了一截儿小臂。 “这样打扮能行吗?”容晚玉对着镜子看着自己这严严实实的打扮,有些怀疑。 两世为人,她对这些细枝末节的礼节并不放在心上,只担心自己的话能否顺利套出来。 “这你就不懂了吧?杨柳腰,如玉臂,这些见惯声色的男人,什么样的妖媚没见过,你越遮掩,他们才会越好奇。” 提起这些伎俩,十八信手拈来,眉眼间对这些下半身思考的男人,却很是瞧不上眼。 换好衣服,十八又给容晚玉打扮了一番,看着清水芙蓉一般,但又自成一股惑人之气,保管醉醺醺的田康,认不出她分毫。 “行了。”十八将手中的胭脂放下,满意地点点头,又认真地叮嘱容晚玉,“我教你的,你得记牢了,醉酒之人的话好套,但也容易被轻薄了去。若有任何不适,摇铃三下,我会接应你出来。” 说完,将一个银铃塞给了容晚玉。 容晚玉听出了十八对自己的关心和担忧,认真地点了点头,将铃铛系在了手腕上。 打扮一新的容晚玉,被老鸨带到了田康的房间外。 田康是醉花阴的常客,最近因当中拉裤裆的事丢了大脸,将那些看了自己笑话的下属全部收拾了一遍后,便躲在了醉花阴买醉。 “田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