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带着苏贡安到了内室,屏退左右后,迫不及待地追问他。
“如今东宫外到底情形如何,父皇他......对孤可还未解气?”
苏贡安未答先叹了一口长气,眉眼间尽是苦涩之意,做足了架势。
“殿下,如今已不是陛下动怒与否的事了。”
“镇北军和西境军接连传来捷报,陛下很是高兴,越如此,便越在意您督军之下的过失。”
在容晚玉知晓东宫的流言后,便心生一计,事无巨细的教授给了苏贡安。
要让太子彻底相信那则流言,萌生背水一战的念头,不能一味地欺骗,而要真假参半,虚实莫测。
对苏贡安,太子也并非全然相信,不然大可开口便问皇帝是否当真有易太子的心思。
“四皇子在镇北军中立下战功,西境军的副帅钟衍舟又和他交好,如今朝臣中支持四皇子之人越来越多......”
“不光是四皇子,二皇子迎娶容府小姐在即,和永宁侯府也攀扯得上关系,后宫中又还有娴贵妃的耳旁风吹着,只怕复职之日近在咫尺了。”
老四的崛起,在太子知道他被任为镇北军副帅时便心有预兆。
可那时,他尚且是自由身,对从未上过战场的老四也并不看好,甚至猜想指不定他会折在战场上,自己也可省一回事。
可紧接着,硕国的进攻和西境军的大败都打乱了太子的步伐。
如今听苏贡安言,连老二那个草包都隐约有了复职之势,更是心气郁结,面黑如墨。
太子沉默半晌,到底还是艰难开口问询,“近日东宫内有些传言,说父皇有改立太子之意......”
没等太子的话说话,苏贡安双膝一软,直接跪了下去,面露惶恐之色。
“殿下慎言!您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传承之事,总是占着一个理字,莫要丧气才是,陛下他,总会顾及和您的父子情分的......”
此情此景,苏贡安越是激励太子,便越让太子相信传言不假。
太子苦笑一声,言语之中难掩凄凉之意,“父子情分?若父皇当真顾及这些,便不会让孤到今日这样的地步。”
这话苏贡安身为臣子只能当作没听见,垂首避开了太子的目光,也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环顾内室,太子只觉得这看似华丽的东宫如同牢笼一般,将自己囚禁在此。
幼时的他,还并不明白身为太子意味着什么,是父皇一点一点地将为君之道灌输给他。
皇后病逝后,太子更加依赖皇帝,一心想要成为他眼中足够优秀的澧朝继承人。
如今,他好不容易成为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太子,父皇的心思却变了。
太子伸手握住腰间的一块龙纹玉佩,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最后将玉佩一把拽下来,递给了苏贡安。
“你把这个玉佩转交给宇文扈,告诉他,二皇子大婚之日,宜出行。”
看着太子手中的玉佩,苏贡安想起平遥城的私兵之中,苏家内应所言。
他们被太子养在平遥城外的山谷,只待太子号令,或有人持太子随身玉佩,也可接管大军。
苏贡安跟随太子的时日也不算短,今日他前来,虽是逼太子行事,可心底也还存有一丝期望。
以为现下这等紧要关头,自己千方百计和太子相见,定能让他托付真心。
结果,还是自欺欺人罢了,便是到了这样的时候,太子也并不信任自己,率私兵谋反之事,还是要交给和他有血缘之亲的翰林院编修宇文扈。
“怎么?”见苏贡安盯着玉佩迟迟没有动作,太子不免问了一声。
苏贡安回过神来,双手接过玉佩,露出略带不解的神色,“属下领命。只是属下在想,可还有什么能为殿下做的?”
太子伸手拍了拍苏贡安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今日能来见孤,便已经帮了孤大忙。你放心,只要宇文扈拿到玉佩,便会知晓该如何行事。”
说到这,太子顿了顿,又开口许下承诺。
“孤知晓你两位兄长如今还在狱中,你放心,待孤脱身后,定会让你兄长们官复原职,也不会忘了你们苏家之功。”
苏贡安紧握玉佩,笑了笑,面上一派憨厚,心中只余冷眼旁观。
心中默念,殿下,属下此举,您也当真怨不得什么。
“多谢殿下,属下这就去寻宇文大人。”
太子点点头,目送苏贡安朝着正门离开,待大殿空无一人时,喃喃自语。
“父皇,是您教儿臣如何当一个好皇帝。儿臣如今已然长大,也该孝顺父皇,让您颐养天年了。”
从东宫顺利离开后,苏贡安自然没有带着玉佩去寻宇文扈,而是在下值后,直奔石蕴堂对面的酒楼。
安排了今日之行的容晚玉,带着清风一道,早已在酒楼等待苏贡安的到来。
苏贡安一露面,便笑着将拿到手的玉佩递给了容晚玉,“县主,幸不辱命,信物到手了。”
容晚玉接过那块质地温润的玉佩,放在手中打量了一番。
仅看质地,便可见其珍贵,必定价值连城,更难得的是玉佩之上的雕工,虽是写意龙纹,但灵气十足。
“潜龙在渊,看来太子等这一日许久了。”
“辛苦苏大人了。”容晚玉看向苏贡安的神情满含赞许,亲自敬酒一杯。
“之后,还要有劳苏大人,和清风一道前去平遥城,暂控这三万私兵。”
苏贡安接过酒杯,和容晚玉相碰,畅快的一饮而尽,眼底尽是期待。
“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