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妻子的态度,是恨不得替她遮去所有风雨的怜惜,是强者对弱者的保护。但殿下其实远比这更勇敢,坚强。
“无论是先帝,公子,尹大人还是我,都瞒着她,却做了能主导她人生的决定,可她从来没有流露过一丝怨恨,她以爱包容了这一点,而这并非常人能有的勇气和豁达……
“她能包容所有人的不得已,并依旧待人如初,这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他对上兰辛的眼睛,彼此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某种光芒。
“而支撑她这么做的,绝不只是和秦铮的感情而已,她心底有更坚实的基础,这基础支撑她和我们每个人建立联系。而且——只要落幕够圆满,她和秦铮之间的感情便始终都会是这基础的一部分。”
兰辛望了眼檐下的月色,地面上一片发亮的白色,“沈大人,殿下心软,即便秦太子的感情已经日渐变成她的折磨和负担,她也只会继续忍耐……如果想要圆满落幕,这个坏人便只能你我来做。”
“她没有那么懦弱,”他肯定道,“你我插手,反而会引起秦铮的怀疑,让他质疑她的处境和决策。”
兰辛低下头,默认了他的话。
***
天光泄进眼底,梓萱半眯着眼睛,下意识向温暖的地方蹭了蹭。
熟悉的气息穿透梦境击中了现实,她猛地坐起来,被她弄醒的秦铮缓缓睁开眼,“怎么,你床上还醒来过别的男人?”
梓萱张了张嘴,秦铮坐起身,“头还疼吗?身体好一点了吗?”
窗外天光已经大亮,昨晚的记忆逐渐复苏,梓萱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现在天都亮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如果让人看见——”
“让人看见又怎样?”他冷声打断她,“三年了,连见一面都是奢望,如今你就在我身边,我还要畏惧流言,跟你保持距离吗?那我这些年的经营又算什么?岂不都是笑话?”
他话里的肯定和绝对的掌控力令人吃惊,梓萱向后靠在墙上,已经准备了一路的话忽然一句都说不出口,他努力了三年,难道就是为了换她一句分开吗……
“所以我此刻,便如你砧板上的鱼了是吗?”
他抬起的手又放下,“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吗?”
他眼底的光让她无法直视他的眼睛,再等一等吧,心底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至少让他们之间美好的记忆再多一点吧。
可是,哪怕是那些温柔的话,那些她已经在午夜梦回时说过无数次的话,如今真的面对他,又不知从何说起。
仿佛看穿了她的脆弱和痛苦,秦铮揽住她的肩膀,让她轻轻靠在自己怀里。
“你什么都不用跟我说,就这样让我抱一会儿。”
一句话都没有,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再说。
可两心之间却在默默不语中忽然达成了某种默契。
白天,他们是谈判桌上的对手,晚上,却是彼此枕边最亲密的人。
他们同食同住,休沐时,秦铮牵着她的手走过闹市,便如最寻常的夫妻一般。
对于未来,他们都绝口不提。
仿佛他们的生命都只剩下此刻。
“那个何蔚真的给你送了十八个男宠?”秦铮将买来的包子递给她。
梓萱咬了一口,含着食物不清不楚道:“你怎么就记得这个,怎么不记得她夸你们青塬男子功夫好呢?”
秦铮没理她。
梓萱瞥他,“吃醋了?”
秦铮面无表情,却没有松开她的手。
“我可没答应,”挽着他的胳膊,将头靠在他肩上,梓萱道,“我心里只有你,床上又怎么可能容得下第二个人呢?”
说到最后,她将脸埋进他肩窝理,声音也越来越小。
秦铮一本正经道:“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她气得踩他,“秦铮,你就欺负我吧!”
闹市的繁华气息包围了他们,两侧都是各色的叫卖声,人群熙熙攘攘包围着他们缓缓前进。
曾几何时,这也是梦里才会有的情景。
忽然,梓萱的目光凝固了。
秦铮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了然道:“我祖母去的早,是太妃抚养我父亲长大,情谊非比寻常。这些年,太妃似乎一直在找一个人,为了满足太妃的心愿,才张贴了这些榜单。”
可是,那些熟悉的字眼忽然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松开他的手,神游一般上前。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
泪水忽然跌下来,她一把撕下皇榜,扭头对他道:“和我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