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时候,种植业不比青塬,丰年时还可自给自足,荒年时便难免有许多百姓流离失所……
梓萱打的主意,便是给这些逃难到京城的人一个安身立命的依靠——有了活下去的资本,京城的犯罪率自然会跟着下降了。
但是,眼见得太阳从鲜红的朝阳沦为正午的烈阳——整整三个时辰过去了,他们的摊位前却依旧门可罗雀。
梓萱坐在轮椅上扶额,“原来我已经坏到连送钱都没人信了吗?”
兰辛安慰她,“就算是圣人,突然送钱也难免让人心生犹豫的。”
她从指缝里看向她,“那也不至于一个敢尝试的人都没有吧……”
——她的名声已经差到能让亡命之徒都闻风丧胆了吗……
巷道里来来往往的还聚着一批走街串巷的手艺人,几乎每一个经过的人,都会对她侧目以示,间或夹杂着断断续续的窃窃私语声。
这一个上午,她差不多把那本册子里关于她的脏话都听了个遍。
“这三公主又整什么幺蛾子呢……”
“作孽啊,这女娃成了婚都不长进……”
“平日里祸害那些有钱人还不够,连我们这些穷不拉撒的都不放过……”
从一开始的羞愧愤怒,到现在,她都快麻木了……
“那沈家的少爷也是好命,可算逃脱了这三公主的魔爪。”
“嘿,那可别说,”不知从哪里窜出一个油腻的大叔声,“连三公主都弃如敝履的男人,平日里看起来衣冠楚楚的,指不定背后里是个银样镴枪头呢——”
梓萱猛地蹙眉,四顾一望,却根本听不出声音的方向。
有心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怕弄巧成拙。
恰在此时,她面前忽地一暗。
梓萱本能地抬头,还带着三分警惕。
然而,映入眼中的却赫然是个普普通通的庄稼汉。
梓萱一怔,不由上下打量了他两眼。
一身贫农的麻衣,脚上是一双草鞋,头戴斗笠,双手抄袖,俨然一副赶路的模样。
“男人也可以吗?”他问道,声音粗嘎,斗笠微斜,让人看不清脸。
梓萱点点头,又意识到什么一般,连忙道:“当然。”
世界再次陷入了沉默。
而在同一时间,巷口里四面八方的目光都似有若无地聚了过来。
梓萱盯着他的脸,不由挺了挺脊背。
良久后,仿佛经过了艰难的摇摆,他终于开口:“哪里写名字?”
梓萱骤然松了一口气。
“这里。”她指给他看。
他始终低着头,“不会写,怎么办?”
梓萱微微一笑,“您若是信得过我,便由我代您写,您只需要在后面按个手印就行了。”
隔着斗笠斜长的笠檐,他仿佛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
梓萱一愣,可等她再去看时,他依旧低着头,笠檐没有丝毫的倾斜,仿佛刚才只是她的错觉。
蕊珠将印泥推到她面前。
难道是她眼花了吗……
“宋七。”他道。
“……嗯。”她立刻回神,在契约上写下这两个字。
不知是对她的字颇为满意还是颇为意外,对方的目光仿佛在她落笔的地方停留了许久。
应该不会是嫌弃她写的难看吧……为了这一天,她可是勤学苦练了很久呢!
到最后,他也再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地按了印泥,便依言向契约上按去。
忽然,背后冲出一个人来,一把就把宋七撞到了旁边!
梓萱一愣,却不等她发怒,对面又立刻捧了一张笑脸出,却不是对着她——
只见那人腰一弯,拱手对着道路的另一个方向摆出恭请的姿势来。
而在他拱手的方向,迎面便走来两列褐衣打扮的小厮,待他们在道路两侧站定,又走出四个穿金戴玉的侍女来。
四个侍女之后,走出一位小姐来。
只见那小姐,一身彩蝶穿花垂绦百步裙,翡翠穿□□项圈,手中一柄湘妃宫扇,身后还有四人打伞焚香,那派头,倒比她这个公主更像个公主。
梓萱内心灵机一闪,这个人……
这难道就是她的二号恶毒女配,柳如玉吗……
梓萱想要扶额,柳如玉因为常年暗恋沈约所以与黄萱萱格外不和……又自恃身份,事事都想压她这个不中用的公主一头……眼下看这架势,不是来找事儿的,也是来找骂的……
柳如玉一步三摇地走到她面前,施施然落座。
梓萱这才注意到她带来的人竟不知何时给她搬了一张梨花木圈椅来。
柳如玉瞥了她一眼,嗤道:“黄萱萱的东西你也敢要,只怕出不去这个巷口,就要你倾家荡产。”
“……”
她要是有这本事,早就一统江湖了……
“柳如——”
“我本就分文没有。”宋七忽然开口打断了她。
此言一出,四周立刻爆出一片响亮的笑声,梓萱不由看向他。
柳如玉一噎,当即怒道:“你怕不是个托吧!”
梓萱闻言,当即反唇相讥:“柳小姐,空口鉴托就不必了吧!你诋毁我也就算了,何必这样为难一个萍水相逢的老实人呢?总不能仗着自己的家世,就欺负人家一个弱男子吧!”
“你!”柳如玉柳眉倒竖,抬手一指。
梓萱冷笑一声,“怎么,有钱了不起啊?”
柳如玉从椅子上跳起,扬手就要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