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来说,对方没有任何问题,最多也就像众人说的那样,太过狠心以及不近人情。
“你是谁?在这干嘛?!”
之前那丢被子的高大男人瞧见秦采薇,皱眉走过来。
围观的人群立刻散开些,只剩秦采薇与那老妇人还站在中间。
“不过路过而已。”她淡淡抬起头,语气不卑不亢。
“既是路过便走你的路,少多管闲事!”男人朝旁狠狠吐了口唾沫,看着秦采薇的眼神十分不善。
老妇人见状立刻又要哭求,却被秦采薇一把拉住,“大娘,虽然这文契上确然写了需得以田地屋宅抵债,然地里的麦子、稻谷乃是你买种种下又精心打理,不在偿还物品之内,若对方要强收,需得补你银钱,若是不愿......”
她淡笑着转头,看向那高大男人,“大娘也可将其割去或者烧掉,总不能便宜了别人不是?”
话音刚落,那高大男人立时瞪眼,朝前迈了一大步,“你敢!”
秦采薇哼笑一声,她果然没猜错,对方之所以如此心急赶人,恐怕打的主意就是二者兼得,不得不说这已经不是道德层面的问题了,而是真的刮地皮。
“啊,对对对!就是这样,这麦子是我种的,秧苗也是我插的!不在这文契之上!”
老妇人如获至宝一般囔囔,众人眼见形势逆转,也跟着开心起来,如此至少母子二人不至于身无分文流落街头。
“呵呵,这地既已归了我们,种的东西自然也是,你若敢将其割去,咱们县太爷可是英明得很,难不成你这老妇想要去蹲大牢不成?!”男人傲慢的抬起下巴,语带威胁。
听说要去官府,众人又吓得噤了声。
人人皆知赵家财大气粗,更有人言其与县太爷有勾连,若是闹到官府,吃亏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可秦采薇却不这样看。
若是对方真能一点王法都不顾,那文契上所写的利息便不会是律条规定内的百之二四,而是翻倍甚至更高。
实际上,民间便有放印子钱的人,追债的手段比这酷烈得多,可为什么他们还是要掐着逾期后才来收地收房呢?自然是因为不敢在明面上犯王法。
也就是说,要么赵家与县令勾连的事为假,要么即便有勾连,最多也就是偏袒,却不会全数包庇。
“是吗?文契上写的是以田地、宅院抵偿债款,既是交还田地,那自然要修整好,如今那地里还长着庄稼,严格说来反而不满足条件,不是吗?”秦采薇笑吟吟开口。
“你找死!”
那高大男人气急败坏抬手,众人吓得惊呼一声,还有人别过了头不敢看,不想听到的却是男人的痛呼声。
秦采薇捏着他的手指朝后一拧,在其手下上来帮忙前沉声开口道:“赵家这是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殴打良民?”
见对方止步,又笑道:“如今证人多达十数名,若是你们真要仗势欺人,到时我亦可带了状纸去京城告状,你们本为家仆贱籍,若是再犯王法,后果怎样想必不用我说了吧?”说着将那朝前男人一推,放开了手。
那高大男人面色铁青揉着手臂,眼神恨不得将秦采薇给吃了, “呵呵,想不到你一个小丫头竟然还有这胆量,何不报上名来!”
秦采薇翻了个白眼,呵呵一笑:“我干嘛要报上名来?做好事不留名你不知道吗?”她才没那么傻好吗?
话音刚落,众人便笑开了,只那高大男人死死瞪着她,恨得牙根痒痒。
她却不在意,朝那老妇人道:“大娘只管问他们到底是要光秃秃‘修整’后的田地,还是给你们安家费,若是对方行凶,也不必忍着,只管告到官府去,若是官府不理,这里有几文钱,你们找人写状纸,然后去京城告御状。”
言罢又转头看向那虎视眈眈的男人,“便是你们占了田,收了粮,东西也落不到你们头上,何不回去问问你家主人?”
那男人垂目思索了片刻,最后一挥手,带走了手下。
见他们散去,老妇人几乎给秦采薇跪下:“多谢姑娘!老身这性命,还有我儿的性命都是你救的,你就是咱家的大恩人!老身就是当牛做马也要报答姑娘的恩情!”
秦采薇赶紧将人扶起,“大娘别这么说,赶紧将家中东西收拾收拾,能卖的就卖了,再就是最多过几日,对方定然还会再来,你需早做打算。”
“是是,老身定然按姑娘说的做!”言罢又要请她进屋,说是要将家里的鸡宰了给她吃。
秦采薇哪里会留下,好说歹说自己还有事要办才脱身出来。
其实也不是她喜欢多管闲事或者打抱不平,只是她明白庄户人家的不易,那真是一个天灾或者一个家庭成员生病便会导致整个家破人亡。
而一旦遭遇变故,他们的土地就会被大户、豪强吞并,一户连一户,最后大多数人都无地可耕成为奴婢或是佃农。
她转身看了眼身后绿油油的麦田,想到村中的吸浆虫害,也有些后怕。
若是大家真个颗粒无收,等到交粮之时,又有多少人家要出去借钱呢?要是还不上,是不是也会被人拖出自己家,流落街头呢?
再次来到书店,秦采薇先是买了糊床用的纸,而后再次来到上次放农书的地方。
正看得入神,不妨旁边投下一道阴影,有人带着惊喜开口:“姑娘,好久不见!”
秦采薇抬头,便见上次借毛驴给她的那书生立在一旁,满面春光和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