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栽种的是一棵常青树, 即使在天气渐寒时,依旧枝繁叶茂。 藏匿在其中涂抹了驱赶鸟虫气味的摄像头极为隐蔽,单从下往上看难以发现它的痕迹。 景浔忘了这一点, 心跳的异常快。 他的情绪并不是窥探被发现的恐慌, 而是难以抑制的兴奋, 这种亢奋感让他在无知无觉中唇角上扬,眼眸专注地望着镜头里的青年, 如果被发现了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景浔有些期待。 是继续伪装假装不知情还是干脆不伪装, 将真实的样子暴露在他的面前? 快发现吧快发现吧, 到时候就能看见这张脸上露出的惊惧的情绪, 到时候就……景浔面上的笑意又淡下, 陷入了纠结里。 漂亮的花瓶被打碎会有种特别的美感,可无法被修复也无法被使用。 如果林织要离开呢,如果他再也无法让他产生感觉呢。 景浔的心里十分为难, 他脑海里暂时没有要摆弄林织的想法,只想观察他,想看他在自然下的状态能传递什么情感。 而且林织很危险,弄巧成拙他会什么都留不住,这绝不行。 因此在景浔发现镜头里的青年移开了眼神后,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微弱的失落。 青年走出了庭院, 从背影可以看出他走到了夜灯旁, 在路边两边立着的一米五高的夜灯柱同时也是隐蔽的垃圾桶。 他在路边吹了会儿风,应该是在散掉身上的烟味。 在他朝着房子走时, 景浔立刻放下了设备, 回到了客厅。 门铃响起, 景浔打开了门,视线停留在林织被冷风吹的略有些苍白的面庞上。 奇怪,明明知道这个人并不无害,可是看见他这副模样,总让他产生这个人很需要的怜惜的感觉。 这种伪装太具有迷惑性,即使知道这是假象,也难以摆脱。 “刚刚还是没能联系上他,你觉得这件事是真的吗?” 明明景浔才是亲人,他却将这个问题抛给了林织。 “我不知道……刚刚想多问一些内情,可是他们什么也没说,但这怎么可能呢?锦荣怎么会是那种人,不会的,对吗?” 青年坐在了椅子上,放在桌面上的手指不安地交叉紧握,似乎在给自己慰藉。 他望向了恋人的弟弟,带着些迷茫的神色中有着寻求着认同的慌乱与彷徨。 让人觉得你仿佛是他唯一能够信任依赖的存在,是他以此肯定自我想法的重要的人。 竭力支撑的脆弱,摇摇欲坠的慌张,强装镇定的吸引人的美丽。 他在骗人,这都是假象,景浔大脑里响起嘈杂的声音。 有警告有呵斥有兴奋,一声声交叠重复。 青年的眼眸专注地看着他,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景浔避开了他的视线,低头收拾着餐桌上的狼藉,低声回应道:“嗯。” 对于哥哥可能成为了犯罪者这件事情,景浔的情绪没有波澜。 不管韦锦荣是不是,他都不在意。 他也不会拆穿林织古怪的情绪,这样林织会在他身边留久一些。 厨房的门半开着,景浔低头清洗着餐具,修长的手指将白色泡沫在瓷白的碗碟边缘涂抹开,再被水流冲走。 林织注视着他的侧颜,维持着大嫂的姿态隐晦欣赏。 景浔的身上有种特别的不通情念的青涩感,那种感觉和寻常的单纯干净感不同,他不是白纸,而是涂抹着各种颜料以至于混合在一起显得色调阴郁的纸张。 让人觉得,他的欲望也应该是同样色调的灰蒙。 若是他再长个几岁,或许会自然而然地拥有成年人的老练与成熟,他身上的色调会变得更为暗沉,会让他身上这种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特有的质感消失,就像是失去了几分风味的食物。 不过他恰好在这个时候,直白的混乱,看似可控的躁郁,毫无道德感的淡漠,这是美味的疯狂。 从他的注视中林织渐渐体会到,可以被赏玩的失序,也是一种乐趣。 林织开口道:“本来是打算今晚就去锦荣家看看的,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这样不管我在他家门口等多久,应该都等不了他,可是我还是想去看看,尽管那里现在有警察守着。” 韦锦荣的家被翻了个底朝天早就没什么好看的地方,林织对那里不感兴趣,但提出这件事就是他的目的。 正好可以看看景浔的态度,所以在这句话中林织没有特地带上景浔,只是凸显了作为主体的他,不过就在今天就在之前,他还向景浔提过一起去韦锦荣家看看的提议,就看景浔怎么回答。 “什么时候?” 景浔偏头看向林织,没再有之前的迟疑。 景浔不喜欢出门的本质并不是排斥和人相处,只是讨厌自己的状况不稳定,所以减少和人的接触,不希望别人知道他的病情。 先前对于林织提出的出门有疑虑是他担忧在路上忽然失忆,这种间歇性失忆是随机的,未必是抽取他今天的时间,他也可能忘记昨天的一些事情。 他现在答应不是因为他放下了疑虑,而是他和林织见面已经超过两天,在此期间他的记忆里充斥着林织的痕迹,不用担心遗忘林织的存在。 再者就是他今天昏睡前产生的恐慌感,他很担心林织离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