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人看上去似乎有些怒气,但一时却并不发作,只是向陈殇道:“你这小伙子不接我的人情便直说好了,方才呼你听琴,你反倒一直未服李部邯那小子给的解药,如非老夫及时反应过来运真气相救,你此刻便见阎王去了!”说罢又狠狠地瞪了陈殇一眼,抬手“啪”的一声给了陈殇一个巴掌,又训斥道:“老头子我活了这么久,就只见过你这样迟钝的后生!你这后生要走便走,老夫不留!” 哪是没有服下?只是这老人不信李部邯这样无情,却反倒隐隐猜想陈殇服的不是李部邯给的药,向自己以死抗拒。 陈殇身上虽说疼痛依旧,但终于回过了一些理智来,笑了一笑,淡然道:“老人家一番盛情,后生便领了,只不过李管家那便还要后生回去一并打理,请老人家与后生一同前去,怎样?”一番话说毕,又是一口鲜血从喉中涌出。 说话间,陈殇忍痛发功内探,隐隐明白是这李部邯为了操纵方便,来用毒药削减自己实力,却未曾料到自己还有一股剑气,这仅仅能使得真气失调的药,却反倒几乎要了自己的性命。 他一介蝼蚁与李部邯那大山对弈,这便是最好的结局,其他的仅仅一个“死”字。 “不去!先吊着李部邯那小子等个几天再说,他敢来瞒老夫,就该让他好好挨过这几天,只算他自找苦吃。”那老人冷哼一声,手上却一股真气涌出,从陈殇出血处涌入破碎的经脉当中观察起来,另一股真气直接护住了心脉,即便情况有变也能吊住陈殇一口气。 “你身上经脉毁了,但真气仍在运转……老头子这回可真长了见识了……”那老人神色上浮现出几分不可思议来,打量了几眼陈殇又道:“容物之器、搬运之所给你折腾得差不多废了,还能运转……你这后生实话告诉我,是不是那甚么‘秘法’起的效用?如若真是这秘法起了效用,那你被追杀的这三个月不算冤枉,这所谓的‘秘法’也是武林江湖当中数一数二的神功!”说话间,老人眸子里英华闪动,显出一副十分激动的模样。 但陈殇却没有发现甚么异常,那剑气与真气混而为一的游气也只是按照自己所想运转罢了。 刹那间,陈殇心底里便明白了是怎样一回事,当下牵动念头要验证自己所想;念头一动,经脉稍浅处便有一道细若游丝的无形真气化入空中,凝着不散,随着陈殇之神识操纵而动,这才散落。 这游气之行,竟尽出本意,调清浊阴阳于一,仿佛每一丝游气都灌注进了自己的神识,每一丝游气的浮动、阻碍都会直通于心而被自己所察觉,直是如梦似幻,奇妙无比。但似乎是因自己意识对于这游气的影响终究有限,自己只能在将注意全集中在一道游气时调动,只消自己挪开注意,这游气若在体外便会散为虚无,如在体内便会重归周天。 想到此刻,陈殇终于回过神来,向着那老人跪倒道:“谢老人家救命,陈殇无以为报。” “我一把年纪,不用你这后生说甚么报答,但老夫要请你这后生为老夫做一件事,让你这后生自己决定要不要答应老夫,省的老夫救你一命还被你这后生猜忌。”那老人抬手一道真气打入陈殇身上几处穴道当中,见陈殇衣服上的血迹渐渐不再变大,便又从怀里取来一包药粉递给陈殇服下,道:“你的东西老夫不会拿,但我想见识一下这传说中的‘浩然秘法’,你可答应?” 陈殇似乎低下头沉思一会,道:“老人家有所不知,江湖上盛传我所随身的‘浩然秘法’实是名作‘九殇剑典’,也并不出自于浩然宗,来历便是连我也不大清楚,只听我师父说过好似是我那素未谋面的父母为我留下的。”说罢便从怀中拿出一节竹简来,简面书着四个小字:“九殇剑典”。 “至于老人家方才所说试演武功一事陈殇定当从命,只是陈殇现下身负重伤,怕是这几个月动不了武功了。” 那老人哈哈一笑,道:“还重伤?脸色白得和死了几天的尸体一样,但你这后生就连声都不带喘一下,要不是你这小子浑身血,老夫是真没有看出你受了多大伤,还和老夫说重伤,亏你有脸说得出来。”又搭上陈殇脉搏,沉思道:“前些年老爷还在时,曾送了我几匣子春清药宫的经脉断续散,你这小伙子正值年华时候,真气的运行也没有问题,用药之后几天便能好……” 说到此处,那老人忽地住了口,又搭上了一根手指,紧锁眉头道:“真气没有问题,经脉却已然无力回天,奇症,绝症。” “老人家知有法子救么?”陈殇却并不显得沮丧,向那老人问道。 我不会死,我决计不会死。 但那老人叹息一声,不再回答,又望见陈殇手中的“九殇剑典”,便侧过了头去出神,似乎在想着甚么。 陈殇见他神情,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却仍旧将疼痛忍下,固执地认为自己的伤尚有转机,但那微弱的秋风却使得陈殇身上打了个寒颤,原是经脉破损,风邪入体想来不是难事。 暗暗向内探索去……五脏六腑各有损伤,还是顶厉害的内伤。 陈殇的一切信念仿佛飘散在空气之中,但眼眸之中不仅没有闪出半分对于死亡的惧怕,反倒露出些赌命的癫狂。 血煞功。 饮他人血,修己五脏十二经,可活。 亟需去做的事又多了一件,不论江湖上人评价如何,日后的路该怎样走,与陈殇此刻活着无关。 我的师门及关心的所有都已然没了,那还有甚么是我输不起的?是那虚无缥缈的颜面么? 老者喃喃,打断了陈殇思绪:“你是个陈姓的,江湖上正邪两道中陈姓的高手有不少,但老头子活了一大把年纪,却也没有听说过有甚么姓陈而用剑的绝顶高手和浩然宗有纠葛;而这‘九殇剑典’的名头老夫更是闻所未闻,这可奇了。” 说罢,又转瞬之间陷入了沉思当中,怔道:“你这后生见过你父母么,和老夫说一说,让老夫见识见识这等前辈高人如何,老头子一把年纪,平常只抚琴打发时间,听一听故事也不错。” “不仅老人家不知道我父母,就是我……也有些渺茫,我自小便是在山门里长大的,第一次听说父母的下落,还是三个月以前浩然宗覆灭前夕师父托付秘籍之时。”陈殇眸子里似乎在追忆甚么,向那老人道。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