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家都在风言风语时,那个站在风暴中心的人,反而是最清静的。 易家怡一句八卦也没听到,即便偶尔觉得警署里的人看她的眼神特别,她也顾不上去多想。 太忙了,她像海绵一样疯狂吸收和学习,任何一个知识都能让她茶饭不思,哪有空去想别的有的没的。 前世念书时,常常觉得迷茫。 偶尔还会生出活着真没意思,就算考研考出来了又怎样?考公考出来了又又怎样? 这么努力都是为了什么? 但来港这一个月,她居然一次也没有思考过活着的意义。 这大概就是现充的快乐,每时每刻都有具体的事要去解决,具体的人际关系要去处理。 而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和年代里,拥挤的小家和强纽带的家庭氛围,一点点包裹住她,让她最快的融入和适应。 警署里一个个需要记住的人,和一件件需要学会的工作,填充了她的时间和精力。 易家怡的生活变得具体且充盈,虽然是忙碌了些,也过于快节奏,但的确使她精神百倍,神采奕奕。 因为心里记挂着B组正在侦查的案子,她甚至不需要闹铃,生物钟在早晨7点就将她唤醒。 心里揣着事,也没有了懒床的兴致。 她从房间出来时,易家栋才洗漱好。 年近30的男人从卫生间走出来,高大的身材在这样拥簇的小屋中,显得有些束手束脚。 他没防备易家怡已起床,只穿一件背心,刚洗了的短发松散着,刘海儿微微遮住些许眉眼。 易家怡站在不太亮的灯光中,第一次发现易家栋长相非常出色,不唠叨时、不像爸爸似的忙东忙西时,其实是个足以引诱大姑娘小媳妇着迷的高颜青年。 在这个年纪里本该有恋爱生活的优质单身汉,一天要做三次早饭,自己的简单一顿,大妹上班吃的一顿,二妹和小弟上学吃的一顿。 然后到店再做一整天客餐和员工餐,晚上又要做一顿家人餐,有时弟妹们嘴馋还要做夜宵。 父母早亡,一家子拖油瓶的吃穿用度压力都在他身上,里里外外所有大小事都要他操持。 易家栋活得像个超人。 受‘要为自己而活’观念影响长大的易家怡,觉得他活得太累,太不幸。 易家栋完全没预想到客厅里会有人,乍然瞧见个穿着白色睡衣的女人,披头散发的站在昏黄光线里,眼神迷蒙无神的对着他,吓的一哆嗦。 他五指做梳将刘海拢成背头,另一手捂胸,谴责怒瞪。 “大哥胆子太小了,亏你杀鸡杀鸭从不手软。”易家怡忙勾起个笑容,与他擦身走进卫生间。 洗漱好后,她陪易家栋去买菜。 路上遇到的人都夸家怡长大了,陪哥哥一起出门了,易家怡一律点头回应,多少有点社交压力。 易家栋却很开心,仿佛易家怡陪他一块儿买菜,是件多么令人开心的事。 轻的东西给她拎,重的全在他手里,忙忙活活一早上,不到9点易家怡就吃好了早饭,骑着自行车出发。 易家栋站在窗前看妹妹背影渐远,心情复杂。 易家俊揉着惺忪睡颜走出来,看透哥哥的失落,站在卫生间门口,小大人般道:“妹妹长大了,独立了,不再依赖你粘你,是好事,没必要失落。” “我哪失落了?我是高兴。”易家栋忙收敛了酸唧唧的情绪,轰弟弟:“去屙你的尿。” 易家俊撇撇嘴,转身去嘘嘘。 易家栋整理了下上个月的账单,算了下上个月的收益和支出,做了下茶餐厅的经营复盘和一家人的花销总结,二妹和小弟也都洗漱好了。 他给两小只准备了早饭,这才下楼送他们去坐巴士。 将两小只都送走,他长舒一口气,伸了个懒腰。 接下来到铺面去,就可以慢条斯理的做事,不急着赶时间了。 易记隔壁做蛇羹生意的老板娘张王桂兰刚从肉肆里低价买了些下水,准备带回去喂猫,瞧见易家栋,驻足问他: “又送弟妹坐巴士啊?” “是。”易家栋颠大勺颠的上身壮壮的,长相却清俊漂亮,若不是总梳背头,穿衣也不在意,其实是个非常年轻的俊秀小生,能当师奶杀手的那种。 但他习惯了当大家长,忙里忙外无论发型还是衣着,都以舒适方便为先,又从来不拘小节,在茶餐厅里学了一身看店大爷招呼客人的招式,总挂着老气的和善表情,常常让人忘记他其实年轻英俊的事实。 张太太借着初升的太阳打量他,忍不住问:“这么多年了,难得现在家怡也上班了,张姨帮你安排安排相亲怎么样啊?” “我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要顾,人家嫌我带拖油瓶,哪肯跟我拍拖啊。”易家栋摆摆手,笑着推辞。 “总有好姑娘有眼光的嘛。” 易家栋只憨笑,并不讲话。 路过的街坊之间未必会互相招呼,但瞧见易家栋却总会主动亲切喊一声“阿栋”,或者“易老板”“易大厨”。 都怪他逢人总喜欢讲自己弟弟考试又考高分,妹妹念了警官学校,使人多对他的聒噪印象深刻。 有时常在热天慷慨送人喝冰,易记茶餐厅里的食物分量也总喜人。大家难看到这个人,便想起他盛盘大方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