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丽珊张大口, 瞪着易家怡,不知是悔恨还是不敢置信, 直怔了好半晌才深吸一口气。 抬起头, 她与方镇岳对视几秒,忽然捂住脸呜咽着哭起来。 三福始终沉默着,此刻也忍不住以一种不知是感叹还是探究的复杂眼神, 望向易家怡。 第一次,他在小女警脸上, 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或许是用真相扶持正义给她带来了英气,亦或者是令人信服的智慧, 使她看起来不再是个可以任意揉圆搓扁的小妹妹。 她好像多了些别人看她时, 会不自觉有一点点紧张的特质。 那是什么呢? 是使他不得不正视她为对手之一的尊重? 还是令他心里警铃大作的危机感? 就好像……在竞争沙展这条路上, 连做更久时间的九叔、刘嘉明、Gary都不是对手。她这个新晋的重案组探员, 却成了劲敌…… …… 郑丽珊哭了好久,仿佛不止哭自己做错杀人这件事,还哭尽这一生所有的委屈和不甘。 小包厢里静静的,只有她的呜咽。探员们都很耐心,没有人催促。 郑丽珊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没有机会。 许久,她终于抹去脸上湿濡, 哑着嗓子问:“能不能给我一瓶水?” 方镇岳朝刘嘉明点头, 嘉明愣了下,才意识到这次方sir没有喊最小的十一去取水, 而是在使唤自己。 出门喊来服务生,点了几瓶矿泉水, 每个警探加郑丽珊, 一人一瓶。 矿泉水瓶被拧开, 每个人都咕咚咕咚地喝水。 郑丽珊不急着说,方镇岳也不急着问,耐心的样子显示着他的从容与笃定。 用力闭眼,郑丽珊终于开了口。 …… 郑丽珊有一个卖叉烧包养家的爸爸,每年圣诞节都会考虑想要买圣诞树,但每次妈妈都会说,买这种无用的东西,还不如买吃买喝来得实惠。 这件事成了她爸爸的执念,也在她心里留下了印记。 使她极度渴望钱,渴望通过钱改变自己的人生。 但她很倒霉,遇到了一个对她抱持偏见的上司,在每一次她有升职机会时,都压着她不给她升。 几次之后,郑丽珊心里有了一个偏执的念头,那就是只要上司李万谦还活着,她就永远没有机会,永远赚不到钱。 直到被捉住伏法的这一刻,她才道出自己其实还有其他选择。 但在杀人之前,她完全被一腔怒火掌控,心存了也许不会被抓的侥幸心理,埋头走上了不归路。 家怡听着那些叙述,微微红了眼眶,不忍的转开头。 方镇岳抿着唇站起身,拍拍刘嘉明的肩膀,“带郑小姐回警署吧。” 郑丽珊在笔录上签了名,随即伸出双手,任刘嘉明锁住手腕,便低着头如失了魂的木偶般随行往外走。 推开门的瞬间,刘嘉明攥了攥拳,在KTV大沙发上拽下一片沙发罩,兜在郑丽珊头身上,才押着她往外走。 记者们早提前将镜头对准,却只拍到个被罩了半身的人,几乎连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得。 郑丽珊停顿几秒,才继续迈步。刘嘉明没吭声,一手押着她,一手挡住头脸不愿给记者拍照。 方镇岳点头示意军装警可以拆警戒线收工了,耐心等到现在的记者瞬间围堵过来: “阿sir,嫌疑人是什么人啊?是不是有线索啊?” “为什么将嫌疑人盖住啊?是不是根本没有嫌疑人,你们假装抓个人唬我们啊?” “是不是为情杀人啊?” “大概多久能破案?本市最近治安是否很不好啊?” “是不是十六个人一齐密谋杀人,为什么只抓一位啊,阿sir?” 方镇岳推开人群,只回答一句话:“请拨打警署公共关系科电话。” 易家怡跟在两步外随队挤出时,忽然瞧见之前嘲她‘女警不如回家生孩子’的记者Joe,对方恰巧挤过来。 她余光扫一眼方镇岳的背影,悄悄放慢速度,在Joe靠近过来准备开口时,率先打断他的问题,冷声道: “告诉你,我不是公共关系科的演员。 “这个案子,我亲自参与。之前的碎尸案,我也是亲自参与。 “以后重案B组的案子,我都会参与。 “你看清楚,从头到脚,都是一名实实在在的CID探员! “你叫什么?” 家怡伸手一拨,看到他胸前挂着的牌子上写着的英文名和中文名,收回手后又抬头挺胸与之对视: “你的名字我记住了,希望你做个合格的记者,脑袋里真的装一点真相和正义,少胡说八道。 “我的名字,也请你记住:警号7647,我是重案组的新探员易家怡!” Joe被家怡愤怒的表情震的一愣一愣,胸口被某种东西撞击,他完全说不出话来,连呼吸都屏住了,脸色因为羞愧而涨红,眼神也不自觉变得怯怯。 这位小女警,真的好凶哦。 家怡转身大踏步走了两步,仍有郁气未发尽,再次驻足,回首怒问: “偏见是会杀人的,为什么大家不能更公正一点,更懂得尊重他人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