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浓烟挤占了屋子里的每一处角落,宝扇踉跄着起身,只听见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以及此起彼伏的呼叫声。透过窗户上的油纸,隐约可见一股亮光闪烁,她房间的木门被撞开,两个士兵冲了进来,搀扶着她往外走。 脚步声,泼水声,以及熊熊大火燃烧木头发出的噼里啪啦声,种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宝扇和士兵们站在驿站外,有凉风吹起,火势变得更加汹涌,赤红的火焰吞噬着横梁,桌椅 微凉的风让宝扇昏沉的头脑变得清醒,她抬头向上看去,火势最汹涌的地方,便是牧南星的房间。 “宝扇姑娘,小心” 一声惊呼声响起,宝扇被声音的主人,拉扯着向后退去。 “咣当”一声,她原先站的位置,被一块烧成黑炭的木头占据,勉强可以从形状辨认出是窗棂。 宝扇拉着救她那人的手臂,神情微变,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急切:“快,快去找小侯爷” 这火定然和张尚脱不了干系,但牧南星赴宴之事,张尚是知道的。驿站可是直属京城,不归张大人管理,张尚费这么大的功夫,冒着被朝廷责备的风险,放了这把火,烧了几间空屋子,定然是有了不轨的心思,想要毁掉房间里的痕迹。 但士兵却好似并不着急,嘴里说着:“小侯爷让我保护好宝扇姑娘,若是我擅自离开,便要依军纪论处了。” 宝扇不知是牧南星早有打算,还是这士兵太过木讷,只会听从死命令,不会灵活变通。 张大人打的就是灭口的心思,他意欲在宴会上动手,那装在银制酒盏里的佳酿,会让人昏昏欲睡,等人没了反抗对敌的力气,他们再动手。只不过张大人并不打算将赈灾队伍丢命的消息,在涪陵城内传出,这势必会引起京城的怀疑。他索性放了一把火,将驿站烧的干干净净,一来可以把牧南星已经查到的线索毁掉,二来能够以驿站被毁为借口,将牧南星和冯回等人留在他府上。等到了回京的日子,他便命人装扮成牧南星等人,在回京途中,随意找个陡峭的山坡,装作失手,摔下去没了性命。到时候意外是在城外发生的,无论如何也怀疑不到他的头上,只能怪天意了。 只是张大人自以为这主意巧妙,他见几人趴在桌上,一副头脑昏沉的样子,便下令让护卫拿人。但瞬息万变,张大人尚且沉醉于志得意满中,就被牧南星带来的人反手抓了起来。不仅是他,连张夫人,张尚,以及他平日里亲近的护卫小厮一干人等,通通被捆绑的结实,如同捆鸡捆鸭一般,丢在了地上。 张尚双目猩红,叫嚣着将他放开,见无人理他,顿时瘫坐在地上。他眼中闪过挣扎神色,抬头遥遥看向牧南星。 “驿站起火了,你快回去” 快去救宝扇。 张大人本就一副颓丧模样,无法接受自己无懈可击的筹谋,怎么出了差错,他本该稳坐高台,怎么转瞬间便快要成了阶下囚。听到张尚所言,他一双眼睛顿时瞪的圆鼓。 “你这个废物为了一个女人心软” 一定是张尚,是他最宠爱的儿子,将计划泄露出去,提前告知了宝扇,才会被牧南星察觉,他才会落到如今丧家之犬的地步。 即使张尚语气愤愤地表示,他并未吐露半个字,张大人也不相信,他如今只相信自己所推测出的一切。他宁愿把失败的原因,归结给一个女子,认为是这区区小女子毁了他的大计,也不肯承认是自己太过无能。 牧南星已经安排了士兵保护宝扇,驿站里只有她一个女子,其他士兵又常年在军营里历练,便是出了什么意外,也能够自保。只有她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况且让士兵多关照些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虽说宝扇不会出什么事,但一束白光在脑海中闪过,牧南星扬起马鞭,身下的华骝长吁一声,加快了速度。冯回等人见状,也连忙挥鞭,紧跟在他身后。 宝扇心中挂念牧南星,此时却越发冷静,她听到了马蹄声,所到之处尘土飞扬。声音越来越近,保护她的士兵见她脸色好些了,又在宝扇的软声催促下,拎着水桶,去取水救火了。 火光前人影攒动,脚步慌乱,无人注意宝扇,那熊熊大火映照在宝扇的眼眸中,她心里略微衡量,很快作出了抉择。 只见一抹倩影,冲着正燃烧的驿站奔去,因为太过着急,连脚底的绣花鞋都掉了一只。众人一心扑在救火上,竟无人注意。 牧南星来不及拉缰绳,便从华骝身上跃下,他的屋子似乎已经被火光吞没,赤红的火焰在瓦片上跳动。牧南星抬脚便要进去,冯回匆忙赶到,一把拉住他。 牧南星却冷冷道:“松开。” “小侯爷,那可是火海,你不能去” “我去取件东西。” 牧南星心中未有丝毫动摇,仍旧要进火海,他只想到了提防张大人,却未曾想到他会放火,而他的香囊,还放在那匣子里。 冯回见他这副样子,哪里猜不到他要去取什么东西,还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以身犯险,连火海都要闯,除了那该死的香囊。 “小侯爷,不过是一个香囊,你若喜欢,回京城后,再让李姑娘给你缝制一个。” 再缝制一个,怕是不会有第二个了。临行前李清羽的疏远和拒绝,牧南星此时又一次想起。他今日若不闯进去,那只香囊便会化为灰烬,如同他和李清羽之间的情分。牧南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意香囊,还是舍不掉曾经的纯粹情意。 那些年少陪伴,快意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