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宝扇搬进沈云山和冯文荆的寝居后, 原本平平无奇的屋子,便多了几分盎然生机。宝扇栽种在小院子花圃中的几株花,已经结出了小花苞, 娇嫩地聚成一团, 宛如婴儿般拳头大小。宝扇寻了几个旁人不要的瓦瓮,将花株,泥土放置其中,又带到湘江书院,给满是墨香的屋子,增添了清浅的香气。 冯文荆两颊一动一动地, 在仔细咀嚼着沈刘氏留下来的果干。被阳光蒸发了水分, 极其有嚼劲, 却不失甘甜滋味。 冯文荆脚步微动,朝着沈云山的床榻走去,便觉得鼻尖的芳香气味越发清晰。冯文荆垂首, 瞧着沈云山简陋的木床,只感觉, 这上面的气味,和宝扇身上的几乎无甚差别。 “冯郎君” 一声娇呼从身后传来, 冯文荆转身看去。只见宝扇一身书童打扮,双眸轻颤, 似乎是在躲避冯文荆的视线。她手中握着一封点心,在冯文荆望过去时, 葱白的手指微抖, 将那封点心攥得更紧了些。 冯文荆随口问道:“你去哪里了云山方才还在寻你。” 宝扇美眸轻抬,声音中满是焦急:“云山表哥找我” 冯文荆点点头,又提醒宝扇道:“书院虽然不比外面, 鱼龙混杂。但心思复杂者,也是多有,你莫要乱跑。” 宝扇怯怯地点头,素手微伸,便将点心上面的草绳解开,露出里面白里透着朱色枣泥的枣花酥,递给冯文荆。冯文荆眉毛一扬:“你做的” 枣花酥送入口中,熟悉的味道却让冯文荆拧眉。并非是这点心滋味不好,与之相反,枣花酥火候适当,甜而不腻,定然是老师傅做出来的。但这枣花酥却像极了洛郡的点心铺子贩卖的。宝扇跟在沈刘氏身边,整日简朴度日,甚少购置洛郡的点心,又怎么会突然买来尝 冯文荆状似没有尝出来,枣花酥是点心铺子里买来的,郑重夸赞道:“你做的很好吃。” 宝扇脸颊浮现粉意,声音轻柔:“不是我做的。是,是旁人送的。” 待冯文荆再问,宝扇便支支吾吾,不肯再说了。 沈云山怀里抱着书卷,迎面走来学子。沈云山面色平淡,轻轻颔首示意。不曾想那群学子却突然停下脚步,朝着沈云山打招呼,姿态亲昵。 沈云山这才正视看向他们,他从记忆中翻找出来这几名学子的身影,平日里,他们皆是跟在徐郎君身后,并未与自己打过交道。但面上,沈云山依旧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面容温和有礼,叫人瞧不出半分差错来。 学子们还以为,沈云山会漠视他们,却未曾想到,沈云山礼态恭敬。学子们见状,立即围绕在沈云山身侧,声音中带着笑意:“沈郎君果然不凡,对着咱们这群注定名落孙山之人,也能恭恭敬敬的。” 沈云山并不应声。 学子们觉得他无趣,他们这般挑衅,都激不起沈云山的怒火,便甩袖离去。但离开前,为首那人,颇有些忿忿不平:“待知道那件事后,沈郎君还能这般镇静自若,便当真能叫你我佩服。沈云山,当心自己屋子,若是丢了什么,可是找不回来了。” 沈云山拧眉,心中浮现出淡淡疑惑。等他回到寝居后,听闻冯文荆讲起,宝扇不知从何处弄来一封枣花酥之事,那份模糊的担忧逐渐变得清晰。 宝扇的性子,他最为清楚。只有对着沈刘氏和他,宝扇才会流露出几分依赖,对待旁人时,她都是一副畏惧的模样,更不会随意接下别人的物件。 那这枣花酥,究竟来自于何处 沈云山正思虑着,便瞧见宝扇从外面走进来。她低垂着眼睑,安静地坐在床榻上,全然不像之前,围绕在沈云山身旁“云山表哥”,“云山表哥”地叫个不停。那双含水的美眸,也不再时刻追寻着沈云山的身影。 沈云山长睫微动,掩饰住眼底的沉思。 事情并没有让沈云山疑惑太久。很快,沈云山便明白了,这些时日宝扇的古怪来自于何处。 绿竹掩映处,一男一女相对而立。只看背影,倒像是男女私会。如此场景,沈云山本应匆匆收回视线,淡然离开,但他却站在原地,双眸微睁地看着那两人。只因那女子,便是整日陪伴在他身侧的宝扇。 沈云山见过宝扇的很多模样,多是羞怯不安的。或许是在姨母磋磨下长大,宝扇常是惴惴不安的,但凡沈云山多说了几句话,那白瓷般的脸颊上,便会浮现出粉色霞光。如今,宝扇却将这副娇羞姿态,显露在其他男子面前。沈云山便这样,眼睁睁地瞧着,宝扇听着那徐郎君,吟诵些酸诗。 “宝扇,诗中有云,一日不见兮,思之若狂。我过去只觉得这番话是假,但遇到了你,才知世上真有一人,能令我魂牵梦绕,茶饭不思。” 宝扇脸颊绯红,声音弱弱:“徐郎君,你莫要如此。” 斑驳的竹叶,被日光映照在宝扇如霜雪般细腻的脸颊上,令徐郎君的眼神微恍。他这番话语,并非做伪。见识过不少女子,唯有宝扇让他如此挂念,整日茶饭不思,只想着何日能得到美人。徐郎君盯着宝扇微翘的朱唇,连吐息都加重了几分,声音中带了丝丝急切:“我是真心倾慕你,你难道对我没有半分心思吗” 宝扇声音含糊:“徐郎君,我” 徐郎君上前一步,靠近宝扇,他炙热的目光打量着宝扇纤细的身子,仿佛已经将宝扇视为他的囊中之物。徐郎君抬起手臂,要抚上宝扇的小巧肩头,口中说着:“宝扇,你怜惜怜惜我罢。我害了相思病,唯有将你给了我,才能一解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