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梦中, 张清萍虽然嫁给了陆老爷,却对陆渊回痴心不改,情深不渝。而宝扇, 则是完全与之相反的女子,她被人冠以“水性杨花”, “不知廉耻”的名号。 魏茂为救陆渊回,而中毒身死, 临死前唯一挂念的,便是家中刚迎娶过门不久的宝扇。因为魏茂的缘故,陆渊回待宝扇多有照顾,但他忙碌于北镇抚司的诸多事宜,甚少亲自去探望过宝扇, 只吩咐下属多照看宝扇一二。至于宝扇每月的花用, 陆渊回也动用了自己的俸禄, 给的银钱足够一个弱女子的生计。但宝扇寡居在家, 时不时有麻烦找上门来。家中父亲, 得知女婿魏茂身死, 第一个念头便是向宝扇索要银钱。 宝扇本就性子怯懦,在父亲的软磨硬泡之下, 将大半的积蓄都拿给他填了赌债。但父亲并未收敛, 当模样凶狠的赌坊中人闯入家中时, 从未见过这般阵仗的宝扇顿时慌了神。她向陆渊回,这个她夫君昔日的上司求助。陆渊回帮宝扇平息了赌债。 空荡荡的屋内,陆渊回背对着宝扇, 口中说道,可否需要他拨来两个侍卫,用来保护宝扇安危。 宝扇抬起眼眸, 看着陆渊回宽大、令人心中安稳的脊背,仿佛看到了魏茂。那一瞬间,宝扇鬼事神差地动了心思。她深知自己无比懦弱,是离不得男子在身侧的。出嫁前,她依靠父亲,但父亲并不是可靠的男子。出嫁后,她又依偎着魏茂过活,可魏茂已经死了。那如今她又该依靠谁呢。 若是她能攀上锦衣卫指挥使,日后还有谁会欺凌她 宝扇出身卑贱,父亲只是个小小的货郎,这使得她并没有多少见识,只以为世间男子皆是一丘之貉,没有人会拒绝投怀送抱的女子。若是自己主动,陆渊回便会顺理成章,将她收拢在怀中。 宝扇轻理鬓发,露出自己姣好的容颜,在陆渊回面前俯身递茶,柔唇中说的是恭敬道谢之语,但腰肢软了又软。这举动虽然委婉,但一颦一动尽显勾引姿态。陆渊回没有接过那盏茶,只是神情冷冷地看着宝扇:“魏茂待你不薄,莫要让他在黄泉之下心寒。” 此后,陆渊回便再也没有来看过宝扇,只是每月的供给,还是照常给的。 因为陆渊回的那番话,宝扇卧床消沉了许久,她神色恹恹。自从魏茂走后,她每夜都要点着红烛才能入睡。宝扇闭上眼睛,便能想起陆渊回那冷淡轻视的神情,魏茂临死都在牵挂着她,她却想要引诱他人,着实是令人厌弃 梦中,陆渊回和张清萍擦肩而过,他刻意忽视了张清萍脸上的情意。 陆渊回又听到了宝扇的消息,便是宝扇名声已经坏了,负责保护宝扇的侍卫,脸上露出纠结神色,只道,宝扇与众多男子交好,似乎是想要改嫁。 不过这些男子,愿意和宝扇花前月下,抱着她绵软的身子,却不肯松口娶她。 侍卫得了陆渊回的叮嘱,特意待在宝扇身侧,若是有男子想对宝扇不轨,便立即现身,打断那男子的双手。因此,其他男子和宝扇,最逾矩的行径,也不过是摸着柔若无骨的柔荑。但如此地步,已经是视死去的魏茂于无物。 侍卫常跟随在宝扇身边,越发觉得她可怜。夫君不在人世,父亲母亲又是个靠不住的,她那样懦弱的性子,如何一个人活得下去。 陆渊回似有所觉,看了侍卫一眼。 侍卫连忙垂下脑袋,只担心陆渊回知道,那绵软轻柔的柔荑,他也曾经揣在怀里过。 再次听到宝扇的消息,便是她一时心软,又躲开侍卫偷偷见了赌鬼父亲,结果被赌坊的人捉住,拿刀威胁,一时失手,宝扇便成了刀下亡魂。 陆渊回沉默许久,叫人将宝扇和魏茂安葬在一起,又唤回了侍卫。 有宝扇这般亡夫尸骨未寒,便思虑着如何“红杏出墙”的女子,更证明了真情的可贵。陆渊回与张清萍相逢,难得没有无视对方,他停下了脚步,没头没脑地问了张清萍一句。 “若是所爱之人身殒,你可会守着他” 张清萍目光坚定:“自然。” 香汗淋漓。 陈璋闻着鼻尖的香气,耳垂不禁染上了绯红,他轻拍着宝扇的肩膀,唤道:“嫂夫人,快醒醒。” 宝扇轻颤眼睫,瞧着屋内站着一众黑金衣袍的锦衣卫,梦中脖颈上的惨痛,还未曾消散。宝扇长睫微动,泪珠便盈满眼眶,她用帕子虚虚按住眼角,缓缓站起身来。 陈璋看着宝扇的模样,想着她定是难过了许久。陈璋未曾想到,宝扇这般的弱女子,竟然敢独自一人来看望魏茂的尸身,甚至彻夜为伴,可见两人之间的情意深切。 只是魏茂已逝,日后,宝扇的日子怕是会难过许多。 陈璋说道:“嫂夫人先行回屋休息,至于置办丧事,我自然会安排妥当。” 站起身的宝扇,脚步有些踉跄,她柔声道:“劳烦陈兄弟。” 宝扇和魏茂成亲不久,家中的窗棂上,还残留着红纸,片刻后,红纸被撕下,换上刺眼的白。白色绸布在屋檐下飞舞,庭院中火盆燃烧白纸,伴随着盆中的焦炭,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宝扇依偎在床榻上,手中拿着热水滚开的鸡蛋,用帕子裹好,轻轻地往红肿的眼睛上面按着。梦中所见,全部都那么真切,叫宝扇不得不信。她虽有父亲母亲,但推她入深渊,死于非命的,正是她的亲人。宝扇仔细思虑,如今的她,没了魏茂保护,有着一处大宅院,和不少的银钱,过不了许久,便会引得旁人觊觎。宝扇若是想要找个依靠,再嫁是最好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