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宝扇还未等到丫鬟珍珠回来,便见到一女子,梳着妇人的发髻, 一身宝石蓝衣裙, 朝着宝扇缓缓走来。 宝扇不知这女子的身份,便退到一侧, 等候张清萍和芝怡先行走过廊下。张清萍脚步微转,却停在了宝扇面前。 张清萍的身上,用来装点的首饰虽然少, 但隐约可以窥见其华丽,定然不是凡品。而宝扇, 虽然经过珍珠的手, 换掉了身上的素白衣裙, 如今着湖绿绸衫长裙, 但脂粉未施,连一枚鲜花都未曾簪到发间。 只是这般“天然去雕饰”的模样,越发显得宝扇身姿脱俗。张清萍垂首,望见宝扇云鬓如墨,松松垮垮地堆砌在纤细的脖颈上。宝扇姿态柔弱,身子纤细,一把杨柳细腰, 被藕粉腰带束起,让人移不开眼睛。偏偏宝扇又生得一双美眸,她眼睑轻垂,不言语时,那双眸中仿佛蕴藏着袅袅愁绪。宝扇若是想要求些什么,不必费尽心思, 娓娓道来,只需要用那双水眸,欲语还休地望过去,顷刻间,便令人神魂颠倒。 眼前的女子,一副唯唯诺诺的姿态,分明是身份卑微,这才生出不知礼数的模样,连见到人都不知行礼问好。但张清萍的心中,却陡然生出焦急的心思,她深知,陆渊回不喜这般柔弱的女子,以往有多少女子,各怀心思,以柔弱姿态相诱,但都无功而返,被陆渊回视作无物。 甚至有女子,情愿以身犯险,让自己处于疯马面前,却不知道躲避,而且刻意地露出姣好的身姿,以获得陆渊回垂怜。 但陆渊回只是冷冷瞧着,看着那女子睁大双眸,在难以置信的神色中,被疯马踩断了腰肢。 张清萍曾经和陆渊回互通情意,自然知道陆渊回喜爱什么样的女子大方得体,温婉贤淑。陆渊回在外忙碌,回家后便有体贴的佳人,奉上热茶。 像宝扇这般,故意做出楚楚可怜姿态的女子,以往张清萍并不放在眼中。只因为张清萍知道,如此扭捏的做态,入不得陆渊回的眼睛。 但此时,张清萍看着宝扇温顺的姿态,手指不禁收紧,心中闪过慌乱。她不明白,这慌乱是因为自己已经嫁做人妇,再也无法摸清楚陆渊回此时的喜好,还是因为,和以往的女子相比,宝扇过于美貌。 美貌到张清萍无法笃定,陆渊回是否会拒绝这样的女子,主动投怀送抱 张清萍垂下眼睑,芝怡开口道:“我家小姐是陆家主母。” 宝扇纤细的眼睫轻颤,软了腰肢:“夫人安好。” 张清萍打量着宝扇,出声询问道:“是渊回将你领进府中的” 宝扇轻声道:“是。” 张清萍心尖一跳,继续追问道:“你与渊回是何关系” 这话问的急切,着实不像一个继室纯粹关心继子的模样。 但宝扇不知其中内情,唇瓣微启:“我” 话刚开口,宝扇又想到,自己寡居之身,若是贸然说出口,恐会给陆渊回招惹祸端。她身份卑微,被旁人误会并不要紧,只是陆渊回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倘若名声沾染上了污点,怕是 宝扇便只轻轻摇首:“还是待大人回来,再告诉夫人罢。” 张清萍微张着唇:“你” 张清萍心中气恼,她若是当真去寻陆渊回,陆渊回怕是一个字都不会告诉她。张清萍此时瞧着宝扇,素净白皙的脸蛋,也仿佛变成了诱惑人的狐媚子。 芝怡走上前去,替自己的主子发话:“你莫要扭捏作态,夫人问什么,你便答什么。做出那副被人欺负的模样给谁瞧,这里可没有怜香惜玉的男子,为你说话” 宝扇脸色一白,轻轻摇首:“我我没有。” 她没有故作姿态。 芝怡看着宝扇那张莹润白皙的脸蛋,又觑了张清萍一眼,只见张清萍胸脯起伏不定,脸色涨红。 芝怡轻推了宝扇一下。 宝扇顿时身形踉跄,她一只手捂着胸口,另外一只扶着墙壁,黛眉蹙紧,脸色瞧着苍白如纸。 芝怡心中慌乱,但她面上绷紧,厉声说道:“装什么装” 珍珠的怀中,捧着晾干的素白衣裙,见到宝扇被张清萍主仆二人围住,连忙走上前去。 珍珠搀扶住身姿摇摇欲坠的宝扇,转身朝着张清萍说道:“夫人,宝扇姑娘并不是伪装。大夫来府中号过脉,说是宝扇姑娘受了不小的惊吓,恐会留下心悸之症。” 心悸之症发作,可不就是面色苍白如纸。 张清萍瞥见珍珠手中拿着的素白衣裙,并一簇素色白花,她神情微怔,出声询问道:“这是何人的衣裳” 珍珠恭敬地答道:“是宝扇姑娘进府所穿。” 闻言,张清萍身形微晃,芝怡连忙上前扶住她。张清萍听到珍珠唤旁的丫鬟,去找大夫的声音,脚步匆匆地离开了此处。 张清萍方才看的清楚,珍珠手中所拿,是女子丧夫的孝服。如此可见,宝扇刚丧夫不久,虽然不知道宝扇是如何和陆渊回扯上的关系,只是这样的女子,纵使再美貌,也不可能入得陆渊回的眼睛。 堂堂锦衣卫指挥使,怎么会看上一个二嫁的妇人呢。 若是宝扇和陆渊回并无暧昧情意,张清萍方才的举动,就太过有失体统。张清萍隐隐觉得自己犯下大错,心中纷乱如麻。她连忙叮嘱芝怡,去查看宝扇如今的境况。 芝怡回来时,只道府中来了许多大夫,都聚集在宝扇所住的雅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