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趟少府的刘瑞在元旦到来前都老老实实地上课,安安静静地读书,只是偶尔去薄家送的宅子里安排工匠捣鼓什么。因为在正旦大会后的家宴上,为了彰显天家融洽,父慈子孝,各位公子还要在朝臣们送上贺礼后,和母亲一起给两宫太后祝酒献菜。所以这个时间段里,不仅是刘瑞会往宫外跑,几个有争夺意识的公子也在想着如何把献菜做得尽善尽美,得到太后乃至皇帝的赏识。 【易牙烹子以求桓公宠幸。】 刘瑞瞧着少府安排的工匠按照他的命令将大豆研磨煮熟榨脂,尝了口古法弄出的豆油豆腐,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干得不错,赏。” 在场的工人无一不喜笑颜开道:“谢殿下。” 李三作为刘瑞的心腹自是沾了元旦献菜的光,这几日借试菜的名头尝了个鲜,连带着庄子里的工匠隶妾也开了油荤,长胖了不少,心里对刘瑞更是感激不已。 趁着饭后消食的功夫,李三向刘瑞恭贺道:“有这豆油豆腐在,殿下的巧思一定能让两宫太后心中大悦,赞叹不已。” 刘瑞拨弄着手里的珠串,瞥了眼弯腰谄媚的李三,反问道:“只是让两宫太后心中大悦?” 李三转了转眼珠,夸张地扇了下自己,讨饶道:“瞧奴婢这嘴,真是永远跟不上脑子。” 刘瑞笑着摇了摇头,眼神里却是毫无笑意:“你不是嘴巴跟不上脑子,你是故意让嘴巴慢了脑子一拍。” 李三想说得肯定不是刘瑞的献菜能让两宫太后心中大悦,可是作为刘瑞的心腹,为尊者讳已经刻进李三的肺里。尤其是在外头,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最好别提宣室殿的那位。 “不过我就喜欢你的嘴笨。”刘瑞拍了下李三的肩膀,感叹道:“嘴笨也好,嘴笨不容易坏事,更不容易多说多错。” 李三听着刘瑞的夸赞,也是低头弯了下嘴角,但也没庆幸太久,便听刘瑞继续说道:“赵女吏那儿想清楚了吗?是要上我这艘小船,还是……” 刘瑞甩了下珠串,眼睛一眯,浑身散发出的冷气让李三后颈发亮,脑袋更低,生怕触了刘瑞的霉头,心肝也随珠串的“啪嗒”声而跳得难受:“等着我的耐心耗尽,去找农家,杂家,乃至他们的死对头。” 李三是个谨慎的人,因为是从永巷里破格提拔的,所以他在椒房殿里的生存之道就是不与人结怨,无论是宫女黄门还是隶臣婢妾,都不见他气急败坏过。因此像子鸢这样的学者之后,皇后女史,更是得礼遇有加,不敢红脸。 然而他再怎么小心谨慎也不能让最重要的大腿感到不满,所以只能压力山大地应下。 “这赵女史也是没谁了,被你妹妹抓了个现行也不想着顺坡而下,反倒要我推上一把。”之前让李三的妹妹李五儿监视子鸢,结果后者宁可被大长秋赶出宫,也不愿为刘瑞引荐父兄,搞得刘瑞非常上火:“算了,我也不想强人所难,但是让她继续呆在椒房殿也不大合适。” 一旁的李三点了点头,暗示自己会办好一切。 不过刘瑞也没把话说死,还是想给子鸢一个机会:“算了,寅月时也不好赶人,过段时间再说。” “是。”李三也是松了口气,明白这事还有不得罪人的余地,同时也对操作很迷的子鸢心生埋怨。 你说你有意提携墨家子弟就赶紧投诚,别这么吊着人还不顺坡而下,搞得不仅刘瑞恼火,他们这些传递消息的人也是到处受罪,左右为难。 刘瑞也不光是给李三出难题而不奖励对方:“我记得李五儿今年……十六了吧!” “难得殿下记得阿妹的年龄,真是五儿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李三躬身陪笑道:“奴婢是没了根的人,若非家逢大难,兄妹里只有奴婢和五儿得以幸存……奴婢也不会带着妹妹入宫为奴,在永巷里慢慢熬着。” 虽说先帝提倡仁德,满宫的主子也没几个会对宫人非打即骂,可是西汉的生产力摆在那儿。年年平乱与提倡节俭让长乐宫里的两位太后都得养蚕织布,更何况是底层的奴婢们。要是碰上个有良心的属官顶多是被克扣薪资,但还能咬牙坚持下。 可是宫里的奴婢要么是俘虏,要么是因罪入宫,要么是家里太穷被卖进来的,岂是一个“惨”字了得。而在被生活暴击后,进入一个弱肉强食的奴隶制宫廷里,绝对会在压抑中变|态。 刘瑞将李三调到身边时,他和其妹面黄肌瘦的十分难看,唯独一双未经龌龊的眼睛十分清明,让刘瑞动了恻隐之心。 而在进入椒房殿后,李三的重心除了服侍对他有恩的刘瑞,便是想着如何让妹妹恢复良籍,出宫去过普通人的日子,然后从过继个远房侄子袭承香火,以免死后无人供奉。 听到刘瑞主动提及李五儿,李三明白这是要嘉奖于他,令他安心:“说句让您乏味的话,奴就这么一个血亲,自然不想五儿一生都为奴为婢,所以借着天恩向皇后请赏,准备让五儿恢复良籍,卯月出宫。” “你既然送妹妹出宫,可在关中置办了宅邸?”刘瑞心下有了计量,不疾不徐道:“民间不是有种说法叫县官不如现管,再好的骑手也怕鞭长莫及吗?” “令妹若是出了关中,可得请乡亲故友照看一二,免得让十几岁的姑娘在不熟悉的地方孤苦无依。” 李三瞥着眼拨弄珠串的刘瑞,心下一沉,随后又七上八下地心急会儿,才将那颗惴惴不安的心脏按回胸腔,陪笑道:“奴婢能得殿下的青眼已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哪敢让殿下操心这种小事。” 话是这么说,但李三在刘瑞回头时叹了口气,苦笑道:“奴婢伺候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