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高是被冲入王宫的黔首活活踩死的, 所以他的尸身多处骨折,面容更是烂得看不出生前的模样。 就这令人观之语塞的尊容,别说是吴国来的义士, 关中和淮南国的义士, 就连响应周丘召唤的吴国人都不忍直视道:“凭此接近皇帝真不是在开玩笑吗?” “是啊!应高既是吴国的大人物, 又为关中所忌惮,那皇帝肯定特别关注这个人物。”那个能在南军插人的关中贵胄缓缓说道:“你能保证皇帝不知应高已死的消息?” “当然。”周丘那叫一个信心满满:“因为替应高收尸的宾客与我私交甚密,而应高死于洗劫吴宫的暴民之手, 所以在吾友替他收尸前甚少有人知道他已离世的消息。” “善。”听了这话, 关中人的表情才略有缓和, 但是很快又皱起眉头:“只是一个中大夫的头颅还不能让皇帝同意接见刺客。” “如果加上吴王南越王暗中勾结的证据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瞳孔地震地看向周丘, 后者那副信心慢慢的模样确实震住了不少人:“蒙君信任, 加上友人伸出援手,如若我向关中呈上应大夫的头颅与南越王和吴王的通信,可否获得刘启小儿的接见?” 所有人都默默评估这一方案的可能。 “这么做确有几分见到皇帝的可能,只是……”那个比较了解刘启, 在刺杀一事上更有权威性的关中人缓缓问道:“皇帝总不能随便接见陌生人。” “能被引荐到皇帝面前的一是要有皇帝的亲信作为担保, 而是能在明面上过得去。”关中人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姿态道:“小人不才, 虽有塞个普通士卒的路子,但也搭不上御前的红人。” “是吗?”周丘闻言, 皮笑肉不笑道:“那可真是可惜啊!” 见鬼的没法联系御前的人,这厮儿就是怕行径暴露后扯出背后的大靠山, 所以才说这种屁话。 不过愤怒归愤怒,他也明白这时不能与之内讧, 所以也就转移话题道:“尔等可有搭上御前红人的路子?丘家贫寒, 但也有吴王所赐的千金相赠。” 千金? 这一关键词顺利打开在场同谋的思考机关, 使得他们快速思考关中有谁能被金钱收买。 某个应是淮南国出身的同谋突然说道:“我有法子联系到宫里的淮南翁主,不过这打点的费用……” “自是会一一奉上。”周丘立刻说道:“不过我希望公能尽力,而不是借此谋财。“ 周丘突然捏住对方的脖颈,几乎将半个身子的压力都施加上去:“不然就算是天涯海角吾都会找到你。” 话已至此,那个被周丘掐住脖子的淮南人肯定点头如捣蒜,生怕碍了此人的眼,导致自己丢了性命。 “如此,万事便拜托公了。” “诺。”终于能松口气的淮南人差点没倒在原地。 而在解决人脉问题后,那个能在南军插|人的关中贵胄便没提出关键意见。 不过等他们开完会后,周丘叫住准备离开的关中人,拱手道:“我见公非泛泛之辈,何以与吾谋此大事?” “公既以贫困之身而有千金之资,又为何要谋此等大事?”周丘微微一愣,以为对方是和他一样的义士,于是笑道:“是吾冒犯了,还请公见谅。” 对方点了点头,离开后很快就被幕后主君的下仆找到,于是将周丘等人的计谋一一拖出,然后等待主君的指示。 黑暗中的阴谋家沉思了会儿,缓缓吩咐道:“照旧从南军里找两个缺钱的士卒,也不需他们出什么大力,只要在动手时拖延时间,成功后别把我们供出就行。” “那咱们的人……” “咱们的人自是要跟吴国来的蠢货一起行动。”阴谋家冷笑道:“行刺大的可比行刺小的要严重的多。” “只有将人们的视线集中在大的身上,咱们才可浑水摸鱼地干掉小的。” “主君英明。”传话的下仆恭贺道:“只是那北边的碍事者一死,雷霆之怒下,咱么可就暴|露了。” “所以才要找南军这个替死鬼。”阴谋家摸着胡子得意洋洋道:“别忘了长信卫尉姓什么?” “正因为所有人都觉得夫人是最有可能加害于那位的,所以待事后调查时,夫人亦是最不可能实施刺杀的人。” “多心之人也爱多想。” “只要让所有人觉得刺杀者打着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主意,那么咱们便可高枕无忧。” ………… “确定是咱们的人传来的?”收到消息的刘陵烧掉写满暗语的布绢,然后向同行的奴婢问道:“这人可信吗?” “递消息的是大王在关中的老仆,对大王忠心耿耿,绝不会有背叛之心。” “话可不能这么说。”刘陵深知今非昔比的道理。 淮南王刘安虽是被逼谋反,但是在关中的数罪并罚下还是判了流放之刑。 不过因为参与叛乱的齐系诸王里,除了迁去淄川的刘辟光未被伏诛外,所有人都坐罪国除,好给刘启的儿子腾地。所以在这种“吃相”下,刘启也不得不优待刘安的子女,未让其与父母同去汉中之地。 刘陵作为刘安的爱女,不仅保留了翁主的身份,还能与信乡公主比邻而居,其待遇绝对称得上兄弟姐妹里的头一份。 可刘启的表面工作做的再好,关中对刘安子女的态度还是显而易见地轻慢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