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喊哑了,然无一人回应。 最后的最后,她好像看见了沈府,白绫飘飘,哭嚎声不绝。 沈鸾是被吓醒的,眼角泪珠滚落,泅湿裴衡大片衣襟。 待她情绪稳定,裴衡方笑笑“知你不喜欢喝药,然也不必如此明目张胆。” 裴衡抬手,示意沈鸾往漆木盘看,语气无奈“药都洒了一半了。” “阿衡。”沈鸾怏怏,紧攥着裴衡手腕不松开。 理智回笼,她终想起昨夜夜里发生的荒唐事,气急攻心,沈鸾没来得及再扇裴晏一巴掌,遂直直往后晕了过去。 此刻再看裴衡眉眼,沈鸾半点也不敢松开人,深怕一错眼,裴衡就消失不见。 先前洒了药,绿萼深怕裴衡同自己一样,也喂不进去,特特交待了茶房熬了二和药,这会端上来正好。 跪在脚凳上,绿萼双手高举漆木盘,瞧见沈鸾和裴衡的十指相握,绿萼笑着打趣“郡主,先吃药,等会再牵太子殿下也不迟。” 沈鸾不肯“我不要。”她低喃望向裴衡,“阿衡,你陪我” 倏然,外间传来清脆一响。 沈鸾乍然一惊,猛地仰头往外看去。 隔着玻璃炕屏,她望得并不真切。 然下一瞬,沈鸾忽听侍女一声惊呼“五皇子” 五皇子。 昨夜种种霎时闯入脑中,沈鸾一张脸惨白如纸,她颤着声“他怎么会在这里” 玻璃炕屏后缓缓走出一人,海水五爪坐龙月白蟒袍衬出裴晏颀长身影,裴晏目光阴郁,目光淡淡从沈鸾和裴衡相扣的十指上掠过。 他缓声“长安郡主。” 裴晏吃的茶碗掉落地上,摔了一片狼籍,沈廖岳顾不得唤人收拾,匆忙赶上来。 “五皇子,这于礼不合。” 裴晏视线冷若冰霜,似冬日寒冰。然下一瞬,他忽而又挽起唇角,一双眸子温和,谦逊有加,好似春风拂柳。 他稍稍俯身“是我莽撞了,请沈将军见谅。只适才听见郡主的声音,以为出了事。” 裴晏礼遇有加,沈廖岳反不好多言,且沈鸾自幼在皇宫长大,同几位皇子感情不比其他男子,这会若是换了裴煜来,沈廖岳连阻拦都不会。 他低声,回以一礼“五皇子客气了。” 暖香熏人的寝屋,沈鸾卧在美人榻上,隔着青纱帐幔,她就那样看着裴晏堂而皇之出现在自己眼前,看着他言笑晏晏,和父亲相谈甚欢。 瞳孔骤然缩紧,沈鸾似是看见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东西,攥着裴衡的手隐隐发抖。 裴衡反手握住,身子稍稍往侧,挡住了沈鸾的视线,他试探“卿卿” 温和的声音暂时缓和了沈鸾的紧张不安,她后知后觉眨眨眼,半张脸埋在裴衡颈间,沈鸾低声“阿衡,我乏了,你让他们都出去。” 除了裴晏,寝屋站着的,都是沈鸾至亲的人。 她话中所针对之人,不言而喻。 裴晏唇角笑意淡下,他冷眼旁观。 那交握的双手半点也没有松开的迹象,反而愈来愈紧。 少女一张脸紧紧埋在裴衡身前,两人相拥,姿态说不出的亲昵。 一众侍女闻言,齐齐躬身退下。 沈廖岳侧目看裴晏“五皇子,长安身子不适,你看” 裴晏颔首“今日多有打扰,还望将军海涵。” 话落,他又朝榻上的沈鸾望去一眼。 长安郡主的目光早就不在裴晏脸上,一张小脸素净,沈鸾杏眸轻抬,眼角泪痕还在,道不尽的楚楚可怜。 她轻拽裴衡衣袖,声音低低,好似在撒娇“阿衡,你留下陪我,可好” 举止亲密,和昨夜望向自己的冷漠判若两人。 裴晏眼底掠过几分阴翳,他沉着一张脸,甩袖离开。 兴许是正月初一,街上热闹繁华,贩夫走卒举目皆是。 自沈府出来,李贵亦步亦趋跟在裴晏身后。 街上人头攒动,百姓人人满脸堆笑,喜迎元日。 独裴晏面目阴郁,行人瞧见,纷纷避让。 李贵悄无声息上前,附耳“主子。” 裴晏嗯一声,身影迅疾,和李贵交换了一个眼神后,飞身拐进旁边一条胡同。 跟踪的人慢了一步,跟着进了胡同,然只眨眼间,裴晏和随从都没了影子,他傻眼。 “人呢,怎么” 余音戛然而止。 裴晏似鬼魅一样,不知何时忽然出现在眼前,他手指紧紧扼住那人喉咙,目光狠戾“谁派你来的” 蒙面人眼冒金星“我、我” 一语未了,胡同深处忽然走出一人。 那人一身黑衣,不过两尺多高,行至明亮处,裴晏和李贵眼中齐齐掠过一丝诧异。 那是天竺二王子一直带在身边的羌人,唤作安奴亚的。 他彬彬有礼,躬身向裴晏请安“奴见过五皇子。” 安奴亚双眼眨动和,闪着异光,“亦或是陛 下。” 他最后二字极轻,然口型骗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