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疑眨眼“那女红呢” 茯苓笑言“那更是不得了,从小学到大,荷包也没学会。” 这天下竟还有比自己还手笨之人。 沈鸾心花怒放,眼睛笑成弓月。 全然忘了自己也不会绣荷包。 茯苓瞅她一眼,心里暗暗叹口气,果真是同一人,往日沈鸾不爱念书,听说三公主同她一样做不出文章,也会乐上半天。 自皇帝身子抱恙,宫中愁云惨淡,黑云笼罩。 独坤宁宫自上而下喜气洋洋。 妆台前,秋月伏在皇后身侧,为她对镜贴花钿。 透亮的铜镜映出皇后一双弯弯笑眼,朱红色彩绣暗花纹春衫雍容华贵,是当下最盛行的轻云烟。 秋月捂唇笑“这料子宫里也就二十匹,陛下都叫送来坤宁宫。奴婢听说那位可是气得摔了珠钏。” 秋月口中的人,自然是蒋贵妃。 皇后弯唇一笑。 这些时日,皇帝不见文武百官,不见后宫嫔妃,只日日招她前去养心殿,流水的赏赐落入坤宁宫。 就连当年圣宠眷浓的蒋贵妃,也不曾有这般的待遇。 坤宁宫上下喜笑连连,一众宫人满脸堆笑,主子得宠,她们自然也得脸。 皇后扶着秋月的手,登上步辇,宫衣繁复华丽,羽裙翩跹,扬长而去。 宫门口悬着两盏六角琉璃宫灯,光影晦暗不明,静妃站在油纸伞下,遥遥望着皇后离去的身影。 转而朝身边的侍女道“走罢。” 长夜漫漫,苍苔浓淡。 青石板路湿漉漉,金缕鞋踩上去,随即被雨水泅湿。 侍女提着玻璃绣灯,烛光忽明忽暗,面前可作照明之用。 待回宫,一身寒意褪去,静妃倚在梳背椅上,染着蔻丹的手指轻揉额角。 愁思未解,殿外忽然响起一阵喧嚣。 青黛软帘掀开,裴仪怒气冲冲,一张脸冷若冰霜。 静妃瞥她一眼,心知她今夜是为何而来,她拢眉“都是怎么做事的,没瞧见公主的鞋袜都湿了吗” 瞬间,宫人跪地的跪地,告罪的告罪。 紫苏半跪在裴仪身前,脱下罗袜。 裴仪一脸怒色“母妃不必如此迁怒紫苏。” 静妃沉下脸“裴仪你就是这般和母妃讲话的” 晦暗光影中,裴仪通红着一双眼睛,泛红的眼角早就软乎了静妃一颗心。 她挥挥手,屏退一众的宫人。 又亲自端来一碟樱桃酥“母妃记得,你小的时候最爱吃这个。” 她声音缓慢,已经不再年轻的鬓发也有银丝出现“仪儿都知道了” 裴仪别过脸,双目愤愤“我若是蠢笨点,叫人骗上花轿也不知。” 静妃剜她一眼“胡说八道,好好的世家公子,怎么到你嘴中,却什么也不是了。” 静妃语重心长,“别的不提,那白公子的样貌人品都不差,且他还是姚太傅的学生,才识渊博,日后仕途必定” 裴仪捂住双耳。 不听不听,母妃念经。 她和白世安自花朝节那日就结下梁子,每每遇上,都是相看两相厌。 若是叫她和这样的人成亲 裴仪两眼一黑,只觉得头晕脑胀。 她还像少时那般,攥着母亲的衣袖撒娇“母妃,我不喜欢那白世安” 纱窗外雷声震耳,大雨滂沱。 静妃拥着裴仪,良久,方轻声道“仪儿,母妃怕日后再也护不住你了。” 裴仪瞪圆眼珠,捂着双耳的手指缓缓落下。 她怔忪对上静妃的视线,哑然失声。 殿中烛光交错,斑驳光影落在裴仪脸上“是父、父皇” 她不敢明说,怕隔墙有耳。 静妃朝她颔首。 皇帝时日不多,若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裴仪的婚事只能由新帝做主。 静妃不敢赌,沉吟半晌,她轻轻叹口气“明日,母妃再去趟养心殿,求你父皇为你赐婚。” 自裴晏离家后,天水镇未曾有一日放晴。 整个小镇犹如浸泡在雨水中。 云影横空,茯苓扶着沈鸾的手,自廊檐下穿过,金漆木竹帘低垂,雨丝如雾如云,簇拥着别院。 刚在屋里做了一上午的木雕,沈鸾眼睛灰蒙蒙的,看什么都在打转。 茯苓忍俊不禁“奴婢说什么来着,那烛光看太久,定会伤了眼睛。” 沈鸾挽唇,一手扶着额角,轻轻揉着。 裴晏今日来信,信上道,再有四五日,他即可归家。 沈鸾本想在那之前学会木雕,就算学不会雕一个裴晏,雕个猫儿狗儿也是好的。 可惜沈鸾学了这么些天,还是连皮毛也学不会。 这话她倒是没和茯苓道,省得叫人燥红脸。 忽而又想到裴晏离家前,自己胆大包天的那句话。 沈鸾悄悄红了耳尖,双手握住脸颊,只觉滚烫得厉 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