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见礼结束后没几天, 紧接而来的是皇帝主持的先农礼和皇后主持的亲蚕礼,这两个仪式都在郊外举行,所以他们要在之前携带朝中大臣, 内外命妇前往郊外行宫做准备。 仪式第一日,皇帝带领朝臣前往先农神坛祭拜先农, 而林祯则带领内外命妇去先蚕坛祭拜蚕神西陵氏。 林祯穿着鞠衣跪在先蚕坛前,在女官的引导下行行六肃三跪三拜之礼, 礼毕之后,林祯便带着内外命妇跟着蚕妇去挑选蚕宝宝,准备好采桑要用的工具。 碍于林祯是第一次主持亲蚕礼, 女官给林祯详细讲解了明日采桑的流程,林祯并没有摆皇后的架子, 而是听得很认真很仔细。 等到第二日, 林祯就带着内外命妇前往桑田,一手拿着采桑叶的钩子,一手拿着框,第一个采下桑叶,为后面的命妇们做出表率。 采桑的时候, 女官则在一旁唱采桑歌引导她们, 进宫已久的嫔妃和参加了多年亲蚕礼的外命妇对这首歌已经很熟悉, 也跟着唱起来。林祯对这首歌还不是很熟,所以只能听着, 偶尔跟着哼两句, 倒也很快乐。 她就感觉自己回到了滇地,滇地有很多茶山,每年春天的时候,茶农都会上山采茶, 一边采一边唱着山歌,他们的歌声里充满了对劳动的热爱,总是能给林祯很多感动。 桑田的歌声传到很远的地方,甚至连在远处田里带领着百官耕地种田的皇帝都听到了。沈定停下锄头,站直身体来,一边擦汗一边往桑田的方向眺望,可惜他们离得太远,而桑田里的桑树将人完全挡住,他并看不到林祯,也不知道那小丫头主持亲蚕礼主持得怎么样。 等采够了桑叶,林祯带着内外命妇缓缓而归。她们回去的路上要经过皇帝耕地的农田,田里的皇帝和百官远远就看到一行穿着鞠衣的女子正唱着歌朝他们的方向走来,都不约而同地停下耕地的动作,起身望去。 只见为首的皇后头顶着一筐桑叶,带头唱着歌蹦蹦跳跳而来,看样子不像是举办严肃的亲蚕礼,而是寻常农女干活回来,很是欢快。她身后跟着内外命妇,手里也都拿着装满桑叶的框,有说有笑地和着歌而来。 沈定看着林祯活蹦乱跳的身影,只觉得又好笑又无奈,脸上露出宠溺而纵容的笑,就像是最寻常不过的农夫看着朝自己而来的妻子。其他大臣也差不多都是这样,后面那些外命妇里就有他们的妻子,这一刻他们都仿佛忘记了自己原来的身份,变成了最普通不过的农夫俗子,和妻子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心里无比地充实。 走近的林祯注意到皇帝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便放慢脚步回望过去,看到皇帝脸上的笑容,她也回以一个灿烂的笑,甚至还调皮地对着皇帝的方向用力地挥了挥手,真就像在其他地方干活归来,招呼丈夫一同回家的妻子。 沈定被她的笑容感染了,二话不说拿着锄头往田埂上走。主持先农礼的礼官见状,正想跟皇帝说仪式还没完成,阻拦皇帝让皇帝回来继续。没想到他才刚走两步,就被郑华给拦下了。 只见郑华笑眯眯地对他说“礼官大人,不管是先农礼还是亲蚕礼,都是象征男耕女织的仪式,陛下和皇后殿下是夫妻,是天下人的典范,自当一同干农活,一同归家,才能体现夫妻的同心同德,您说是吗” 礼官听郑华说的话听得一愣一愣的,第一反应是郑华说得对,然后才回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在为皇帝主持先农礼,皇帝仪式还没结束就跑路了,他难道不是应该把皇帝喊回来继续吗 可是郑华拦着他,虽然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但他能感觉到郑华的态度很强硬,就是不想让他打搅帝后共同归去。 在他和郑华僵持的这会时间里,沈定已经一跃跳上田埂,弯下腰来拍打自己裤子上的泥土,而林祯抱着装满桑叶的框站在他面前,眉眼弯弯地看着他。远远望去,两人就像是一幅最温馨不过的夫妻画像,让人舍不得打搅。 沈定弄干净裤子上的泥土后,对林祯伸出沾着泥土灰扑扑的手,笑道“祯儿走,回家去咯。” 林祯也没嫌弃他的手脏,笑着将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手心里,两人紧握着手往行宫的方向走去。还在田里的大臣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得在心里感叹帝后情深,欣慰极了。 回到行宫后,蚕妇将皇后和命妇们采来的桑叶挑选出好的部分,剪碎放到蚕箕里给蚕吃。接下来就暂时没有皇后她们什么事了,只需等蚕结茧后,蚕妇会将挑选好的茧送进宫中给皇后,再由皇后献给皇帝,织成丝织品做祭服,亲蚕礼就算是完成了。 他们从田里回来已经有点晚了,所以今晚他们会在行宫再住一晚上。之前为了准备仪式,需要斋戒沐浴,男女要分房而睡,所以沈定和林祯是分别在两个殿里住下的,今晚仪式已经结束,就没有那么多禁忌了,便继续同房。 沈定今天忙坏了,在田里干了那么久的农活,累得慌。回到寝殿后他便换上寝衣,让宫人端来热水泡脚纾解劳累。 林祯在偏殿沐浴后换上燕居服出来,就看到皇帝坐在榻上泡脚,很是放松的样子,又想起今日看到皇帝在田里耕作的情形,便弯起了嘴角,走过去调皮地笑问道“陛下今日累着了吧” 沈定见是她来了,便拉她在自己身旁坐下,笑着说道“朕久不劳作,确实有些累。你呢,今日躬桑累么” 林祯摇摇头道“不累,我觉得很有趣,而且很有意义,摘桑叶的时候,感觉自己真的变成了养蚕人,需要通过劳作来养家糊口,所以感触特别深。如果还有这样的机会,我一定会积极参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