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莉又在做同一个梦。 她几乎快要可以背下来整个梦的流程: 先是混沌的色块,然后会出现许多面容模糊的人,穿着蓝色制服。其中一个家伙格外突出,面上被一团浓雾包围着。 而后他会潇洒地挥手,独自走向高处,在贝莉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被风吹成无数焦黑色的尘粒。 这个无穷无尽的噩梦在这两天死死缠住了贝莉。无论她是睡着了八小时或是一小时,只要是睡着了,她就会反复循环地做这同一个噩梦。 一次次的阻止无效让贝莉精神萎靡,小姑娘本就因病消瘦了点,再加上无法安心休息,眼下都冒出一圈淡淡的青黑。 不过这一次的噩梦有点不一样—— 在贝莉扯开嗓子,破音的大叫中,那个模糊的人影好似顿了顿,又重新走向同样的结局。 很短暂,仿佛他的片刻停顿只是贝莉的错觉。 但小姑娘坚定地认为那一定是对方听见了她的声音,是她数十次乃至上百次的努力换来的改变! 这让贝莉始终被一块大石头压得沉甸甸的心稍微轻松了些,她小声咳嗽了几声,等待着下一次梦的循环,争取能够再次改变结局。 但她等了又等,周围仍是混沌的一切。 梦没有再一次循环,小姑娘失望地瘪瘪嘴,知道自己是要醒了。 那些反反复复的梦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拢到一起,团成一团,咻地丢进她的记忆深处,又加上一道牢牢的锁。 等贝莉睁开眼时,她只记得今天做的噩梦虽然仍让她心悸,但已经没有前几天那样可怕了。 一只手伸过来揉了揉她的发顶,贝莉顺着方向望去,立刻惊喜地叫起来:“小阵平!” 坐在她床旁边的正是松田阵平。 今天轮到他休假,正好萩原研二需要出去采购,就被叫来照顾一下生病的小姑娘。 也不知道他是出于怎样的心态,在室内也仍然顽固地戴着那一副墨镜,好像松田阵平失去了那副墨镜就不能称之为松田阵平一样。 他嘴里还叼着根烟,没点,就玩味般地咬着。 要是萩原研二在这里,只怕会毫不留情地拆穿松田阵平室内戴墨镜还叼烟的真相—— 极少数是真的忘了摘墨镜和想抽烟,绝大部分是他在装酷耍帅。 刚刚从睡梦中醒来,再加之感冒咳嗽,小姑娘的声音格外沙哑,粗粝得让松田阵平眉心一跳。 他立刻起身去外面接了一杯热水,直愣愣地塞进小姑娘的手里,叮嘱她要“生病了要多喝热水”。 贝莉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一把将枕头边放着的小熊玩偶搂在怀里—— 这个棕色的小熊还是松田阵平两天前带来的探病礼物。 在得知贝莉搬进萩原研二家当天就半夜发高烧进了诊所,松田阵平立刻就回忆起那天晚上抱着他腿不愿放手的小家伙。 她那时脸蛋就红红的,松田阵平只以为是贝莉哭红了脸。现在回想起来,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大概是那时候小丫头就已经有点低烧了。 ……还是他不够细心。 松田阵平每每想到这里,都要自责地轻啧一声。 自责的警官下班后跑到玩具店,黑着脸问店员五岁的小女孩喜欢什么东西,对方哆哆嗦嗦推荐了这只小熊玩偶。 小小的一只,不到三十厘米。棕色的小卷毛,摸上去手感很好,脖子上打了个红色的小领结,看上去憨态可掬。 他来看望贝莉的时候,小姑娘正在睡觉,做了噩梦出了一身汗,双眼紧闭着,直到他走都没睁开过眼。 不过第二天松田阵平还是从萩原研二的电话中得知了贝莉对这个小熊玩偶的喜爱—— 这只小熊玩偶本来是放在客厅沙发上的,贝莉发现之后立刻将它抱在怀里,又转移到了她的床上。 晚上睡觉前,贝莉都要先将小熊放平,又用被子将它盖好。为小熊掖好被角后,她才会将自己用被子裹起来。 贝莉很给面子地喝了一口热水,蓝汪汪的眼睛盯着松田阵平看。 她盯着人看的时候有时候会陷入到自己奇妙的思绪之中,不自觉地会将眉毛像现在这样拧在一起。 “在想什么?”松田阵平问。 贝莉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依然愁思地看着松田阵平,像个小大人,格外的可爱。 在松田阵平放好水杯后,小姑娘默不作声地冲他张开了手臂。 好吧,好吧。生病的孩子真喜欢撒娇。 松田阵平看着贝莉眼下青黑的痕迹和疲惫的面容,长长叹了口气,俯下身子将她轻轻拢在怀里。 小姑娘热乎乎的脸蛋贴在松田阵平的脖子上,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贝莉,你是不是又开始发烧了?” 小丫头这几天总是断断续续地持续低烧,萩原研二出门买菜前叮嘱过了,如果贝莉又烧起来,要松田阵平给她贴上一个退烧贴。 想到这句叮嘱,松田阵平想要起身去拿退烧贴。可小姑娘却不乐意,发出软乎乎地哼哼声,搭在他身上的胳膊不愿松开。 “黏黏怪快松手——我去给你拿退烧贴。” 黏黏怪哼唧了几声,不愿撒手,反而更贴紧了点。 松田阵平没辙,只得将贝莉从被子里抱出来,打算抱着她去找退烧贴。 “熊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