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薇静静看着付辰时深邃冷凝的眼眸,从里面读出认真与决绝。 似乎她不答应,他会想尽所有办法达成目的,犹如最优秀的猎手,蛰伏在寂静山林,等待猎物出现给予致命一击。 难以言说的挫败和疲倦毫无征兆袭上心头,宋知薇看向周围随时可能倒塌的房屋,视线回到父女俩身上,猫儿眼里的无力感不可节制涌现,直直落入付辰时的眼中,使他微微一怔。 宋知薇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神情? 宛如黑暗中禹禹独行的旅人,见到唯一光源熄灭般的寂静。 摆了摆头,付辰时甩去脑海里可笑的比喻。 宋知薇对他们冷心冷肺,哪会在乎他们的死活? “宋知薇,离婚吧,房子你们想要给你,我带女儿找村长去住窝棚。”付辰时再次说道。 杨婶躲在墙边,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原地消失。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一点也不想围观小夫妻吵架。 宋知薇吐出长长一口浊气,敛住疲惫,先将背篓里的猪肉、调料、米面,蔬菜和鸡蛋一样一样拿出来放在桌上,然后再提出一个红色塑料袋递给付辰时,强提精神错开话题,温温柔柔地笑着: “付辰时,袋子里是奶糖,我给小雅买的,买了一斤,她受了惊,你剥颗给她吃,哄哄她。” 云淡风轻的声音,好似根本没听见关于‘离婚’的话题。 “呵。” 付辰时打开她的手,塑料袋掉在地上,奶糖洒了大半,宋知薇看着沾灰的糖纸,默不作声地蹲下来,一颗颗往里捡,付雅听见‘奶糖’两个字,悄悄转过小脑袋,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亮晶晶,写满渴望。 奶糖,小雅想吃··· 想到奶糖的味道,付雅的小爪爪无意识搅在一起,大眼扑闪,软软喊道:“爸爸···” 付辰时在生气也不会和女儿发脾气,知道她想要,等宋知薇再将塑料袋递过来时,接过来,随手拿出一颗,剥开糖纸塞进付雅的嘴里。 小团子幸福地眯起眼,笑容甜甜,她有样学样拿出一颗,细心剥开,放在付辰时唇边,嗦着奶糖,极为难得地开口:“糖糖甜甜,爸爸吃。” 歪着头想想,又补了一句:“不气气。” 爸爸吃甜甜的奶糖,不要生气啦~ 宋知薇打心底庆幸自己买奶糖的英明决定,没有奶糖和女儿的神助攻,事情不会这么容易结束。 眼见付辰时吃下奶糖,她的离婚警报暂时解除。 背靠墙角的杨婶那颗扑通扑通乱跳的小心脏落回肚子里。 好心劝道:“付知青、知薇,这才对,结婚过日子哪有不吵架的?” “夫妻就是这样,你让我,我包容你,一辈子就过去了,付知青,婶子知道你是城里来的文化人,婶子说话糙,可能你不爱听,但今天的事情你确实不能全怪在知薇头上。” “你瞧她把家里料理得妥妥当当才出门去,甚至交代我帮忙照顾你和小雅,说明她是真的在改变,知道向着自己的小家。” “所以啊,你不能用老眼光看人,婶子没读过书,可也知一句老话,‘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瞅瞅知薇丫头的表现不就是吗?” “夫妻吵架别总把离婚挂在嘴上,离婚离婚,说得多,心便渐渐远离,捂不热,就真的回不去了。” 杨婶唠唠叨叨劝了不少话,付辰时默默地听着,不反驳也不应声。 选择离婚不是冲动,而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做下的决定,三年的时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证明了宋知薇既不是好妻子,也不是好妈妈。 短短一天改变,能说明什么? 他不信任她。 从里到外,从头到脚,连一根头发丝他都不信。 宋知薇以为捏住小雅的抚养权就万无一失,高枕无忧? 自己就会乖乖地束手就擒? 付辰时掩住眸中的冷意,等姜国强准备好关于女方不履行夫妻义务,不尽抚养义务的材料,他会向法院提起诉讼,并拒绝调解。 离婚是他的诉求。 本来夫妻一场他不想闹得太难看。 杨婶见付辰时没回音,尴尬地摸摸鼻子:“知薇啊,你回来,我就家去了,你们夫妻俩再好好交流交流。” 宋知薇阻止道:“麻烦婶子再待一会,我还有件事没办。” “成,那你去,我等你回来。” 宋知薇笑着道了谢,平静抄起锈迹斑斑的镰刀,走出家门。 杨婶吞吞口水,脸色骇然,自言自语道:“不会闹出人命吧?” 付辰时眼眸泛起一丝波澜,很快重归于平静。 离开付家,宋知薇胸中滚烫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有些人既然不想当人,那就别当了。 村里人见她手拿镰刀,朝宋家直冲而去,暗暗心惊,忙不迭跑去喊村长。 怕闹出人命! 老实人动怒,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陈兴国刚回到家,屁股还没坐热,一听宋家要出大事,惊得手中烟袋啪嗒一下掉在桌上,连多年不说的乡音都飚了出来:“你说啷个?” “村长,别发呆,快跟我走,宋知薇手拿镰刀往宋家冲啊,我瞧那架势不得了,再晚铁定出事!” “快快快,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