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鸮出生在一个下雪天里。据说那天彤云密布, 朔风渐起,满目寂寥,一片萧肃。 当然, 她自己是不记得的。 而且她觉得这话十分可疑, 因为她听怜娘无意间提起过, 她出生时, 望着月亮咯咯笑过。 她也不太确定初生的婴孩到底看不看得见月亮,毕竟十一月时出生的婴孩与月亮之间隔着床帐和窗绢呢。 总而言之,出生时到底是什么天气,这是一个谜, 她有点怀疑这是大家用来掩盖她妈那特殊的取名技巧而捏造的谎言。 因为每当她问起她的小名为什么是“阿鸮”的时候, 怜娘、嫂嫂,亦或者家里的其他人都会面不改色地对她说,“女郎听错了, 是阿雪啊。” 家里每个人都说她小名是“阿雪”, 理由就是她出生那天下了大雪除了她妈。 不过这个问题不能拿去问她妈,因为她妈会很奇怪的反问回来, “阿鸮怎么了阿鸮多可爱啊” “阿母竟然给女儿起了这般的小名, ”她指责道, “是记恨女儿小时顽皮吗” “什么是小时”她的母亲又反问,“难道你现在就长大了吗” 阿鸮听了这话, 很感到自己被轻视了, “女儿已经五岁了” 她妈转过了身,将手中的那本志怪小说丢在席子上,有点困惑的看着她,“五岁就长大了” “没错我已经长大了”阿鸮感到自己终于被重视了,她准备一鼓作气, 让母亲对她刮目相看,“阿母该为我择婿了” 她的母亲从凭几上坐了起来,左右打量了一下自己已经长大的女儿,然后十分和蔼可亲的向她招了招手,要她来自己身边。 但阿鸮是个机智的小姑娘,她已经从她妈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太和善的光芒,所以她根本没有去母亲身边,而是向着门口后退了两步。 有脚步声向这边行来,但阿鸮顾不上那么多了。 “难道女儿说得不对吗” 她妈伸出手去,抓起了那本志怪小说,卷成了一个卷之后,从席子上爬了起来,就准备追出去 阿鸮躲开了 然后她妈就一头撞在了刚欲进屋的丞相大人身上。 “” 丞相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点儿疼。 也不知道谁写的那本小说,还挺能写,书还有点儿厚。 这种东西写那么厚干吗 当然,这种不成体统的抱怨只在心里一闪而过。 他低下头,看看抱住自己大腿的小女儿。 小姑娘脸蛋圆圆的,眼睛也是圆圆的,亮亮的,死死抱住他的大腿,抬起头眼泪汪汪的望着他。 看得丞相的心都要化了。 “怎么了”他温声问道,“阿雪犯了什么错吗” “孩儿什么错都没犯” 诸葛丞相伸出手去,摸摸小女儿的头顶。 “呵呵哒,”他的夫人冷笑了一声,“阿鸮,你刚刚说什么了啊” 当着父亲大人的面,阿鸮很认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女儿只是说自己已经长大了,可以择婿了呢” 丞相充满怜爱的放在女儿头顶上的手滞住了。 他看看理直气壮的小姑娘,再抬头看看一脸冷笑的妻子。 “阿迟啊,”他叹了一口气,“这真是你的女儿。” “先生这说的什么话”她立刻反驳道,“这也是你女儿啊” 是没错,但是,阿鸮这个性格,很明显并不随她的父亲吧 不过,跟自己的夫人争论这个问题是不明智的。 跟五岁的小女孩分辨“你现在还小”这个话题也不太明智。 诸葛亮弯下腰,十分温和地开口哄了女儿几句。 “纵想为阿雪择婿,也须等那些小郎君长大才好啊。” 小姑娘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满眼怀疑地盯着他,“为什么要等小郎君” 因为只有年龄相仿的小郎君长大,才 丞相刚想解释,忽然发现解释这个事的话,很容易产生一些尴尬的延伸话题。 不过在他有点发愁的思索,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阿鸮一鼓作气的又问了一个问题。 “长史大人不行吗” 丞相的脸僵了。 “不行。” 他答得非常斩钉截铁。 “为什么” 阿鸮睁大眼睛,“父亲不是说他是个好人而且很喜欢他吗而且他长得也很好” 他那冰雪般可爱的女儿并未将后面的话讲完,因为她妈听不下去了。 小姑娘被母亲拎起来的时候,爆发出了一声尖叫。 但当她企图抓住父亲的鹤氅,并且想要向父亲求救的时候,她的父亲硬着心肠将目光别开。 但即使如此,也能感受到女儿那不可置信的目光。 如芒刺在背。 大汉丞相最后还是有一点不安,将准备把闺女拉回屋教育的夫人喊住了。 “先生何事” 丞相踟蹰了一下,“阿雪年纪尚幼,须谆谆而告,莫太心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