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文返回新兵训练营已经四个月了，在这期间，摩尔通过那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不断向欧文传授着进行人类改造的知识和技能，尽管欧文已经非常努力地学习了，但是复刻埃文斯的计划却仍旧停留在理论阶段。 “天哪！我实在是不能理解‘薛定谔的猫’为什么会处于既死又活的状态！” 欧文被量子的叠加态搞得抓狂，不断对着笔记本发着牢骚。 屏幕中的摩尔笑着说：“这很正常，薛定谔的思想实验曾经是那个时代所有物理学家的噩梦，我的老师在讲到这个实验的时候，我的状态并不比你好多少。不过这些都是开胃菜，接下来的量子场论、标准模型、弦理论、M理论才是重头戏。” “额……”欧文长吁一声，用手薅掉了自己的一缕头发：“教授，对于我这样的一个学渣来说，你来说，我来做应该是最好的方式，否则再过几十年埃文斯也不可能被复刻。” “我的老师李响教授曾经给我们算过这样一笔账。”摩尔语速很慢，似乎是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他说，创元前三世纪之前，科学的门类一直处于高速增长的状态，仅仅是物理这一个学科，诸如热力学、统计力学、量子力学、天体力学等等大的分类就不下几十种，更加专业、更加细化的研究方向更是多如牛毛，如果再算上生物、化学、计算机、医药、建筑等等学科，数量上简直大的惊人。 在创元前三世纪之后，学科的数量基本上没有大的增长，那是因为单一的科研方向已经接近了人类认知范围的极限，而后的科技进步更多的是学科与学科之间的融会贯通。如果学科的数量是X，那么创元前三世纪以后的科研方向，至少应该是X的二分之X方倍。” 欧文皱着眉头说：“教授，你说的这些好像比量子的叠加态更难理解。” 摩尔继续说道：“李响博士的意思是，我们这一代人不能只掌握单一学科的知识。就拿改造人技术来说，它所涉及的学科就包括人体解剖学、人体工程学、核物理、量子物理、量子计算机、分子材料学等等，这些学科单独拿出来似乎没有什么交集，可凑在一起就可能是改变人类命运的伟大发明。所以这么伟大的发明，可不是单纯的我说你做可以解决的问题。” “天哪，一个人怎么可能在有些的生命周期内掌握如此众多的知识？只是想一想，我的头就已经要炸开了。” “你说得非常对！说明我没有看错你！”摩尔似乎很满意欧文现在的状态：“李响博士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的症结，人，无论再怎么聪明，他的知识容量终究是有限的，人类文明如果要踏上新的高度，只有三条道路可供选择。” “哪三条道路？”欧文瞪大了双眼。 “其一：延长人类的寿命，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学习更多的知识，我想，你的父亲正试图沿着这条道路走下去。” “改造人技术的确可以做到，那另外两条道路呢？”欧文的眼睛又瞪大了几分。 “其二：人为加快自然选择的进程，让拥有最强大脑的人在短时间内繁育优良后代。” 欧文摇摇头说：“这条路听起来有些可怕，这是只有在培育植物的时候才用到的逻辑吧！” “是啊！”摩尔再次称赞了欧文：“如果只有优秀的人才能获得生育的权利，人类社会存在的基石也必然会崩塌，这条道路虽然在理论上可行，但它并没有可操作性。” “那最后一条道路呢？” 摩尔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刻意沉默了片刻，这在演讲和播音技巧里面叫做强调停顿，可以更加吸引聆听者的注意，欧文显然并不知道这点，完全落入了摩尔的小圈套之中。 “其三，使用某种更高效的媒介，代替人类进行思考、学习和创造。” 听到这里，欧文会心一笑道：“这就是你正在做的事情吧！” “这次你说错了！”摩尔说：“这是我的老师，李响博士要做的事情。” 欧文不再那么惊讶，对于这种知识和思想的传承，早就是古代历史甚至是远古历史中屡见不鲜的桥段了，苏格拉底和柏拉图、鬼谷子和孙膑、普朗克和爱因斯坦等等，他们在各自的领域内往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那么，摩尔教授，你的老师把什么传授给你了？” “源代码！” 摩尔的回答干脆利落，似乎这才是他兜兜转转想要告诉欧文的事情。 “李响老师编写的人工智能程序拥有那个时代，乃至是现今最完美的逻辑，简直可以说是艺术品，有了这个源代码作为蓝本，我就可以真正将人工智能用于人类改造，人类进步的第三条路也就可以畅通无阻了。” 欧文疑惑地问摩尔：“现在电脑中的芯片不就是你的技术成果吗？” “基本如此！”但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始终制约着这项技术。 欧文思考了片刻后说道：“我猜是算力吧！” “是的！”摩尔此刻发自内心地笑了：“就是算力！虽然芯片可以接入网络，可以从任意一篇论文中获得理论知识，并保存下来，但却无法将所学到的知识加以整合归纳，最根本的原因是，现有改造人技术的硬件配置无法支持大型运算。” “这对于你来说不是什么问题吧！毕竟你已经把等离子推进器和电磁起重机安装到自己的身上了！” “你应该知道，这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摩尔似乎没有听出欧文蓄意嘲讽，显得有些恼怒。 “好好！”欧文的语气轻浮，有意敷衍：“那么，你和你伟大的老师要如何解决现在的问题呢？” “无法解决！”摩尔斩钉截铁：“这几个月，我只想让你明白一件事情，作为一个科学家，除了要有缜密的思维和灵活的大脑外，更重要的是要有造福人类社会的信仰。你要记住，无论科学技术再怎么先进，物质资源如何取之不竭，人类最终要面对的终极挑战，只会来自他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