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客人，资料官府邸中只剩下了菲斯特、欧文、艾米丽和两位慧子。 和往常一样，一片狼藉的客厅还是由这所宅子的女主人负责打扫，智能管家系统响应着两个人的指令，显得十分忙碌。 菲斯特一边看着自己的妻子们，一边对欧文和艾米丽说道：“孩子们，我的情况你们已经知道了，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将会失去自由，无法再照料你们的生活，以后的路你们要自己走下去，用你们的智慧和勇气，好好地走下去。” 艾米丽眼中含泪，哽咽着依偎在父亲的怀中：“爸爸，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你可是资料官啊！” 菲斯特轻抚女儿金黄色的头发，眼眶也有些发红，他没有继续讲大道理，他只想在这一刻陪着自己的家人。 “艾米丽！”欧文开口道：“父亲有属于他的责任，我们应该相信他，支持他的决定。” 这时，已经打扫完毕的慧子们也坐在孩子们的身旁，欧文自出生以来第一次不用和艾米丽争夺母亲的关爱了。 坐在欧文身边的慧子拿着一红一蓝两种颜色的围巾，把红色的一条递给另一位慧子后说道：“这是小惠子想出来的办法，我们系上不同颜色的围巾，这样就不会让你们产生困扰了。” “小惠子？”菲斯特听到这个名字后露出了笑容：“这么说你是大慧子了？你们是依据什么区分大小的呢？” 慧子系上蓝色围巾后说：“我是小小慧子，大慧子这个名称太难听了，我们都不愿意使用，至于如何区分大小这个问题，当着孩子们的面，还是不要解释了吧！” 小小慧子的话让原本凝重的氛围一下子活跃起来，这个神奇的新家庭再次充满了欢声笑语。 小惠子拉着艾米丽的手说：“克拉克先生对我们讲述了我们的由来，智能改造人和传统意义上的改造人最大的不同就是脑部，我们的颅腔中是一台处理速度达到一正的量子计算机，这个运算速度已经能够达到星途公司超级量子计算机的万分之一了，要知道，将这么厉害的计算机的体积缩微到人脑那么大，对设计和制造水平的要求是非常高的。” 小小慧子继续说道：“因为采用了计算机代替原生质大脑，生命维持系统对我们来说就没有意义了，我们身体里也没有人造血液、仿真神经元这些东西，合金骨骼、聚酯皮肤这些只是让我们看起来更像人类的装饰物，从理论上来说，小慧子和小小慧子是存在于计算机中的，我们的外貌可以是飞机、坦克、平板电脑甚至是智能管家。” “我可不想拥有一位坦克母亲！”艾米丽脸上挂着笑容，眼中却含着泪水。 小慧子在艾米丽的额头上轻吻，这种触感与以前的母亲别无二致：“别怕孩子，这只是理论上，如果没有了人类的外形，我自己也不可能接受的！” “我也是！”小小惠子第一时间表示赞同：“克拉克先生说，像我们这种等级的智能改造人和传统意义上的AI是截然不同的，基于李响博士编纂的源代码、克拉克的子程序和你们的父亲提供的数据库，这才造就了我和小惠子，他说我们是计算机技术发展的里程碑，如果法律允许的话，我们将被载入史册。” 欧文听着母亲的话，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但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以前的母亲不会因为喜怒而形于色，而眼前的母亲们，却对自己身为智能改造人的事情表现出无比的自豪，实际上，她们的言论如果出自克拉克的口中，欧文倒觉得更加合情合理。 “除此之外，克拉克先生还提到过一件事。”小慧子皱着眉头回忆道：“他说在我昏迷的时候，源代码似乎在主动更改他设计的子程序，就像是木马病毒一样，然后，我的头脑中就无端浮现出在他看来毫无意义的词语，是什么来着，小小惠子你还记得吗？” “克、小心、地球、中物质、光镊。”回答问题的不是小小惠子，而是菲斯特。 “你怎么会知道？”小惠子显得十分惊讶。 菲斯特没有解释，他问道：“克拉克还说什么了？” 小小慧子说：“他让我们留意大脑中莫名出现的词语，特别是在梦中出现的场景，因为他的子程序基本不会干预梦境的产生，做梦的功能都是基于李响博士的源代码而实现的。” “你们……还能做梦？” 欧文从来不知道做梦是什么样的感觉，因为改造人是从来都不会做梦的，这可能是改造技术带来的一个无关痛痒的副作用，但深究缘由，却没有一个人可以解释清楚。 菲斯特说：“做梦的感觉并不好，在我接受人类改造之后，曾经在过量饮酒后进入过梦境，那里面都是不堪回首的记忆，看起来非常真实，真实到你自己明知不可能发生，却无法意识到梦中的逻辑混乱，让人感到绝望。” “爸爸！”欧文突然打断了菲斯特：“你的记忆里到底有什么？以前的母亲是不是知道一些这两位母亲不知道的事情？” “欧文！”小小慧子显得很严肃：“我和小惠子都被克拉克格式化了，的确有许多不知道的事情，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和之前有什么区别，你大可以认为我们得了失忆症，现在刚刚康复而已。” 小惠子也对欧文提出了批评：“你不该用这种语气质问你的父亲，你要知道，他能陪伴我们的时间并不多了。” “所以呢？”欧文突然站了起来，怒目直视着菲斯特：“你打算一直把真相隐瞒下去，直到你老死在监狱里吗？到底是什么，让你甘心送心爱的女人接受智能改造，也不复刻她的脑细胞？到底是什么，让你在鲁坦星系中逗留了27年？到底是什么，让母亲自主关闭了主机？” 欧文的三个问题，让菲斯特近乎崩溃，他双肘撑着餐桌，两掌遮住了面庞，似乎在哭泣。 欧文、艾米丽和两个慧子，就这么看着他，这个在他们眼中无比坚强的男人哭泣，谁都没有做声，直到十分钟后，菲斯特自己开口说了话：“好吧，我全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