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条上来。 面条是按照梦境中舅父的做法,先煮熟,再在泉水中过凉,吃起来更筋道。 浇头用的是韭花酱和肉酱。 热腾腾的韭花酱和肉酱浇在面条上一拌,面条立刻也变得热乎起来。 秦始皇又让人在铁板上擦了猪油,煎了两面金黄的鸡蛋盖在上面。 一口下去,煎蛋外酥里嫩,鸡蛋黄刚凝固,还有吃着油膏的口感。 扶苏刚干完农活,肚子正饿得咕咕叫,只是强忍着。 秦始皇一说开吃,扶苏就捧着陶碗大口塞面条,虽然礼仪也算顾上了,但那吃 饭速度, 怎么都说不上优雅。 秦始皇因为年纪大了, 胃口减小了很多。 见到扶苏的吃相,秦始皇突然胃口大开,比平常多用了不少饭食。 待胃里充满着温暖的食物,秦始皇才恍然,原来他不是胃口减小,只是挑食。 如果是胃口减小,他现在多吃饭食,应该会觉得撑得难受。而现在只觉得刚好。 “真好吃!”待吃饱后,扶苏才惊喜道,“如果贵族也愿意吃小麦,那就有更多的黔首能种小麦!” 秦始皇叹息:“是啊。现在的田地多在贵族手中。” 他给大秦的兵卒许诺的田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兑现。 扶苏犹豫了一下,总觉得自己该劝谏点什么。但现在他和君父气氛太好,让这个铁头娃也舍不得破坏如今和谐的气氛了。 他有多久没和君父一同用膳了? 胡亥总说羡慕君父给他们这群兄长予以重任,但他们也羡慕胡亥能伴随君父左右,能常常与君父一同用膳游玩。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或许是吃饱了,秦始皇对扶苏进谏的容忍度高了一些。 扶苏斟酌了一下语言,道:“百越太偏远,田地开垦后,将大秦有功将士迁徙到百越,不像是奖赏,倒像是流放。” 秦始皇白了扶苏一眼:“你还是反对继续对百越投入人力物力。” 扶苏道:“大秦征用的民夫太多了,已经严重影响了耕种。” 秦始皇道:“你有没有想过,朕征用的民夫都是没有田地的民夫?” 扶苏惊讶:“都没地?但……” 秦始皇语气平静道:“天下田地仍旧大多在六国旧贵手中,待朕命令他们自实其地后,他们与地方官吏勾连,黔首的良田几乎十不存一。” 扶苏惊怒道:“怎会如此?!君父你既然知道,为何……” 秦始皇平静地打断了扶苏的话,道:“朕也是待此事发生后,才知道这严重的后果。” 扶苏不敢置信地看着君父。 秦始皇道:“既然你常常向朕进谏,你应该明白朕并非事事无错,事事都在掌握中。” 秦始皇疲惫地捏了捏眉间,道:“但你只指出错误。指出之后该如何,你又想过吗?如黔首田地被吞并这件事,朕几年前便知道了。可这要怎么弥补?你说说,该如何弥补?” “我……”扶苏嘴唇翕动,心中一片空白。 秦始皇道:“你知道朕为何厌恶你进谏,蒙卿又为何说你进谏时机不对?你以为这时机指的是什么?” 秦始皇的眼神中带了一丝疲惫:“治国的关键不是指出问题,而是解决问题。当已经发现,却无法解决问题的时候,就不该让问题显露出来,明白吗?” 扶苏垂下头,眼中很是迷茫。 他不敢置信道:“君父不是不愿意解决,是无法解决?” 秦始皇道:“难道你不断给朕指出问题,是认为朕只要看到了问题,就一定 能解决?” “✙()_✙” 扶苏可无法接住秦始皇这个玩笑。 他都要哭出来了:“君父……我……儿子做不……” 秦始皇重重地拍了一下扶苏的肩膀,制止扶苏想要说出口的话。 “扶苏,你知道君父对你哪一点最不满吗?”秦始皇道,“你何时才能有为君的毅力?” “你以为当一个直言劝谏的忠臣,就叫承担责任吗?为君者,不是提出问题的人,而是解决问题的人。” “你能看出大秦的问题,可你将问题抛给朕,只想过让朕解决。那朕百年后呢?你去寻谁解决?” “你私下自言愿不为太子,继续为秦一忠臣。可你看看你的弟弟,他们还不如你!你要让谁替你承担这个责任!” 秦始皇痛心和失望之意第一次溢于言表。 他本不会对扶苏如此真情流露。 秦始皇从未见过正常的父母和孩子是如此相处,所以他也不懂该如何与孩子相处。 对寄予希望的扶苏等秦公子,他总是克制又严厉;对胡亥,他是一味纵容。 直到他在梦境中经历了嬴小政的记忆。 原来正常的长辈和孩子该是这样相处。 孩子行走的时候需要长辈扶着,孩子走错路的时候需要长辈纠正。 很多事,原来只要开口就行了。 无论是失望还是寄予希望,都要说出来。只有说出来,对方才会知道。 【“政儿啊,这样做是不是更好?” “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