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 阿月和小二,走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 街道两边,挂满了各色花灯。 街道一侧,是一条柔缓的河流。河上荡着花枝招展的小船,也挂着花灯,船上人影绰绰,欢声笑语。 而街道中,熙熙攘攘,让人应接不暇。 应接不暇,是因为所见之物,无不五光十色,往来之人,皆是顾盼生姿,漂亮得像花儿一样。 阿月忍不住将自己灰中有点泛黄,黄中又带点黑的长衫理了理,又偷偷将插着筷子的发髻规整规整,努力让自己在这些花儿一样的人群中,显得不那么突兀。 小二也浑身不自在,加快几步,跟上阿月,低声问道:“月啊月,这是哪里?” 阿月迷惑地挠挠头:“不知道呀。” 小二又问:“我们怎么在这里?我们是怎么来的?” 阿月的眉头拧得像麻花:“我咋记得?我脑子里怎么一片浆糊呢?” 这二人正在努力挽救自己浆糊一般的脑子,只见周围的人骚动起来。花儿一样的人,在街道上奔跑起来,向流水一般向一个地方涌去。 阿月和小二,就像流水之中的一叶小舟,弱小,无助……呃,是无可奈何地随波逐流而去。 随波逐流,最终停留在一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外围。 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叫好声。 “快快快!”阿月也兴奋起来,死命拉扯小二:“里面定是有猴戏!我最喜欢看了!” 待阿月和小二灰头土脸地挤进去,才发现,猴戏,呃,是两个人。 两个长得很好看的人。 男的,月白长袍纶巾,面目清秀,很是儒雅。 女的,杏色广袖长裙,眉眼如画,青春烂漫。 好一双璧人! 但他们却在,吵架……呃,是在争论。 男子在面前一盏荷花灯上,飘逸挥毫,边写边朗声道:“人生不相见。” 杏衣女子立即接口道:“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见,共此灯烛光。如果猜动物,飞蛾!太简单了!” 男子抬头看了看女子,微微一笑:“姑娘又答对了。” 看热闹的人一阵窃窃私语,颇为赞赏:“姑娘一连猜中数十个,属实聪颖!” 女子得意洋洋:“不是本姑娘聪颖,是公子的灯谜没有难度……” 男子儒雅清秀的脸上露出稍许尴尬的神色,他想了想,又朗声道:“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猜一物。” 女子一愣,沉吟数息,抬头道:“猜不出来。” 旁边围观的人发出唏嘘惋惜之声。 而男子则微微一笑,竟收拾笔墨,作势就要离开。 女子急了,上前一把拉住男子,大声道:“你不能走!” 男子的笑容,温润得就像一湖水:“为何不能走?” 女子的脸突然红了,她扭捏道:“你先告诉我谜底,才能走。” 男子的声音,仿佛天边的云淡淡地化开:“姑娘你把在下的灯谜都猜完了,在下再不走,就江郎才尽了。” 说完,男子便转身离去。 女子一跺脚,竟追了上去。 围观的里三层,外三层们,觉得无趣,逐渐散去。 小二扯扯阿月的衣袖:“月阿月,你觉不觉得,那女子,好生眼熟?” 阿月翻了个白眼:“废话。你与她共处一室了好几夜,怎会不眼熟?” 小二急了:“月……月啊!你可不能毁我清白……我……我……我什么时候与个姑娘共处一室好几夜了?” 阿月瞪了小二一眼:“我说,你是不是脸盲?那女子不正是林小姐嘛?你难道没有盯着她好几夜?” 小二恍然大悟:“林小姐?她醒了?” 阿月沉吟道:“她当然没有醒。” 小二一脸迷茫:“她没醒?那我们看到的谁?难道我们在做梦?” 阿月望了小二一眼,点点头:“不错。我们在做梦。” 小二伸手去摸了摸阿月的额头:“月啊月,你是不是傻了?怎么说傻话?” 阿月一把打掉小二的手:“你觉得我们俩谁是傻的?” 小二一愣,似乎准备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阿月失去了耐性,低声道:“我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你还记得吗?” 小二从谁是傻的这个问题中回过神来:“不记得……” 阿月道:“我们本来在何政养母翟夫人的古墓之中,听到箫声之后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现在我们凭空就到了这里,不是在做梦是什么?这翟夫人有造梦的本事,她定是将我们送进了林小姐的梦中。” 小二倒吸一口冷气:“我们在梦里?” 阿月点点头:“你再废话,林小姐就要跟丢了。” 不等小二反应,阿月便将他一拉,往林小姐的方向追去。 . . 很快追到河边。 十里河,平静舒缓,此时却分外妖娆。 河边是层层叠叠不知名的花树,正值金秋,黄叶烂漫。 河中是星星点点的莲花灯,犹如银河繁星,璀璨夺目。 然而夺目的不是花树,也不是莲花灯,而是河边的,一对璧人。 这对璧人,正在,吵架,呃,是争论。 男的温润如玉,却微愠道:“你一个姑娘家,一路跟着我,成何体统?” 女的娴静文雅,却不依不饶:“你既是做灯谜,就应该有始有终。你不告诉我谜底,本姑娘今日就一直跟着你!” 猫着腰跟过来的阿月,将身形往树影里藏了藏,暗笑道:“这林小姐,倒是个敢爱敢恨的人。” 一旁的小二咂咂舌:“敢爱敢恨?那个做灯谜的公子,难道就是何政?” 阿月露出个嫌弃的表情:“不然呢?这是林小姐的梦境,自然是这二人的初见了。” 小二一愣,突然神色变得有些奇怪,自言自语道:“如果人生只若初见,该有多好?” 阿月也好生惊讶:“哟!小二,你还会文邹邹的?” 小二望了望阿月,却叹了口气,没有言语。 只听何政幽幽地开口了:“姑娘,今夜你从在下这里猜去了数十个花灯,还差这一个吗?” 林霜含着笑:“公子的花灯,才情斐然。若是小女子猜不出来,怕是要心心念念,彻夜不寐呢。” 何政不经意地笑了笑:“扰了姑娘清梦,是在下的不是。” 林霜眨眨眼睛:“此情此景,怕是会长长久久地出现在我的梦中呢。” 一阵清风吹过,满树黄叶,纷纷扬扬,漫天飞舞。 何政和林霜抬头而望,有些惘然。 何政的声音,如同悠远笛声:“姑娘梦中,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