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 喜宴并没有通宵。 新人被送进了洞房。 热闹欢腾的宛城老百姓,意犹未尽地从武信侯府走出来,像流水一般散去。 只剩下一地狼藉。 还有孤零零站在门口,抱着美人图的阿月和小二。 两人饥肠辘辘,悔不当初。 “就是你!”阿月开始了批评与,批评:“就是你不拦着我!你让我随便挑一张锦鸡图,送给武信侯不就完了嘛。现在好了吧。喜宴都散了!” 小二耷拉着脑袋,开始了自我批评与,自我批评:“都是我的错……” 阿月将手中的美人图扔给小二:“完了。没用了。扔了吧。” 小二却死死地抱住美人图,对着阿月挤挤眼睛:“月啊,这图不能扔。” “不扔?”阿月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一声。她想了想:“难不成明天我们再转手卖个高价?” 小二启发道:“天下最喜欢美人图的,是武信侯。明天我们卖给他。” 阿月不太认同:“武信侯?他今夜已经美人在怀,还喜欢美人图做什么?我敢说,从明天开始,整个宛城,哦不,整个天下的美人图,都会大大降价!” 小二也有些底气不足:“明日我们再来武信侯府试一试嘛。男人嘛……即使美人在怀,也会惦记着其他人……” “哦!“阿月恍然大悟:”就是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小二你果然明白男人的龌龊心思!” 小二脸一红:“我,我自然不是那样的人……” 阿月一把抢过小二手中的美人图,又开始喜滋滋地:“万一美人图被武信侯相中,说不定有赏金呢。” 然后,阿月和小二,便在武信侯府对面,找了个客栈草草投了,再草草吃了顿烩面,再草草睡下了。 倒是阿月,在自己的房中,久久睡不着。 她干脆爬起来,将美人图在木桌上铺开,细细看起来。 月光,从窗栏倾泻进来,洒在美人图上。 美人图丝麻为底,在月光下明晃晃的。 远山,寒鸦,扁舟,云雾,如梦似幻。 阿月托着腮,望着扁舟上的美人,有些出神。 美人神色清冷,却动人心魄。她一身青衣,飘逸出尘。 阿月看得呆了,自言自语道:“为啥你这么美,而我这么……龊呢……” 但阿月话还没说完,突然惊得跳了起来。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又向着美人望去。 只见朦胧烟雾之中,扁舟之上,青衣美人,竟然缓缓转过身来。 阿月吓得寒毛都立起来了,就要夺门而逃。 但美人眉眼温柔,笑意款款,伸出玉雕一般的手臂,向着阿月招了招手。 不知为什么,看到画中美人冲着自己招手,阿月竟然没有那么害怕了。 一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阿月的心中,突然像明镜一般。 这一幕,自己曾经,是见过的! 这个美人,自己曾经,见过她! 眼泪,不知不觉,从阿月的脸颊上滑落。 她情不自禁地也朝美人招招手,脱口而出:“你还好吗?” 画中美人温润一笑:“画中一日,世上千年。对我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罢了。” 阿月又没头没脑地道:“画中是不是清苦孤独?” 美人摇摇头:“并非。你自己来看看便知。” 阿月奇道:“我自己看?” 话音一落,阿月四周,突然大亮。 她转头去看,只见自己的周围,竟然是,水。 一汪清水。 湖绿色的清水,清可见底。 水面波光粼粼,水下水草摇曳,肥鱼穿行。 淡淡的雾气,闲散地轻浮在水面,随波而动。 而阿月,正站在一条船上。 乌篷船。 船身轻盈,在水波里如履平地。 乌蓬之下,颇为精致典雅。一张桃木方桌,一壶清茶,两方白玉茶杯。 而不远处,是葱郁层叠的青山,空谷鸟啼,还有缭绕的云雾。 一切美如仙境! 阿月好生震惊,正要啧啧称奇,突然听到动听的声音传来:“此处怎样?可比你的得月台?” 阿月转身一看,只见一个青衣美人,款款走来。 正是画中美人。 阿月双脚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美人伸手将阿月一扶,捂嘴轻笑:“廉贞,别来无恙?” 阿月大惊:“你,你也唤我廉贞?你认得我?” 美人的笑容,有些悲凉:“看来你是忘了我了。” 阿月有些歉意,吐吐舌头:“我……好像是忘了。又好像是记得……那,你是谁啊?” 美人轻轻吸了口气:“我,就是你呀。” 阿月更震惊了:“你,你,你,就是我?” 美人点点头,笑而不语。 阿月一头雾水,急急地问:“那,那我是谁呢?” 美人却讳莫如深:“你既然已经忘了,就是不想记得自己曾经是谁。我又何必平添你的烦恼呢?” 阿月更急了:“美人……姐姐,你且告诉我吧。我,我肯定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美人还是不语,只是气质如华地走进乌篷,坐下来,倒了两杯清茶。 茶香,很快四溢开来。 阿月跟着走进去,在桃木方桌前坐了下来。 美人递了杯清茶给阿月,然后自己自顾自地品茶,颇为闲散自得。 阿月刚想发问,美人却自己幽幽开口:“你问我画中是否清苦孤独,你自己觉得呢?” 阿月一愣,望了望四周,由衷地道:“这里恬然幽静,是我喜欢的地方。” 美人轻轻一笑:“那是自然。是你自己亲手所画呢。” 阿月咂咂舌:“我?还会画画?我咋不知道呢?” 美人又饮了口清茶:“我品茶抚琴,亦或对月而歌。朝有薄雾,夕有余晖。春有落花,秋有朗月。我怎会清苦?” 见美人洒脱,阿月顿时对美人心生好感。她由衷地道:“美人姐姐如此闲然自得,我很是羡慕呢。但是,没有人陪你说说话,还是会寂寞的吧?” 美人低头指了指两方白玉茶杯:“怎会无人陪我?” 阿月一惊,将手中白玉茶杯仔细看了看,问道:“姐姐,这么说,除了我,还有别人,能进到这画中?” 美人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惆怅。她叹了口气:“正是。不过,我也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他?”阿月试探道:“他是谁呢?” 美人抬眼望了望阿月,苦笑了一下:“廉贞,你终究是忘了。你说摇光执念深重,不得解脱。因此,你才将自己的一丝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