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 杨家的二老爷的病已经彻底瞒不住了。 因为连亭找给捅了出来,还假惺惺的上书替自己的政敌请了几个御医,面上是关心杨大弟弟的身体, 暗地里怎么怎么像是在监督不让杨家在死讯上动手脚。 偏偏杨尽忠根本没办法拒绝这份意, 因为他确实还挺在乎他弟弟的。 而给哥哥找了一辈子事的杨二爷,这回也格外的争气,一直□□,活到了来年二月初的春闱。 也就到此为止了。 不管是他还是他都心知肚,他拖不下去了, 最近几天更是频繁的陷入昏迷, 只能靠一支千年的老参吊那最后一气。很可悲的是,除了他的兄长和妻子外, 根本没真心在乎他的死活, 他们更在乎的是他的哥哥会不会因此辞官。 如今, 一群杨家正在和杨党的聚在书房中密谋,一个个伸长了的脖子等大夫给出个准话:“还有几天?真的不能再拖一拖了吗?”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等大夫回话, 就有反驳:“拖这三五天能有什么意义?不如想想该怎么避免守丧,就不能像连亭一样夺情吗?” “怎么就没有意义了?”杨乐的父亲一听这话当即就不乐意了, 他也知道“大伯从不从首辅的位置上退下来”这件事很重要, 那并不代表他爹什么时候死就不重要了啊。不等众脸上表现出不意思,这位杨大就继续道,“我子马上就要参加春闱了!” 众这才恍然, 杨家唯一读书还行的子孙正是二房的孙子杨乐,他去年不知道走了什么运, 一气从秀才考上了举, 如今正在准备会试。 春闱像也就是这三五天的事。 若杨二爷在这个时候咽气,那按照相关规, 戴孝的杨乐可就进不去考场了,输在了这临门一脚的关键时刻,光是想想就够憋屈的。 大房的几个庶子一听也不高兴了,怎么,就你家杨乐重要呗?他们他都是死?杨尽忠的妻子冯杨氏无子,膝下只有几个延续香火的庶子,却都不怎么成器,杨尽忠怕他们在老妻面前碍眼,就他们都打发回了南边的老家,做意的做意,当官的当官,是当地的土霸王。如今回京,也是因为他们听到了官商改制会先拿南边开刀的风声。 经过大半年的准备,升为巡抚的史唐史大,在南边的动作越来越大,虽然至今还没有动杨家的,却给了他们极大的威胁。 眼都得出来,杨尽忠不下台,那就什么都不会发。 可一旦他从首辅的位置上退下来,那史唐可就不会客气了。 偏偏史唐仗有司礼监的掌印太监连亭撑腰,在南方强硬的推行税赋改革到了今天,谁的面子都不给。哪怕下面官员频频上书弹劾他“鱼肉乡绅”*,都察院那些平时动不动就敢撞柱子威胁皇帝的御史就跟死了一样,没一个有种的敢站出来声援。 “连詹韭菜都慑于连太监的淫-威哑火了,你还能指望谁?”有杨党嗤笑,他以前还佩服过詹韭菜见谁怼谁的硬气,如今发现他也不过如此。 一提起连亭,所有都闭嘴了。 更有胆子小的,还左右张望了一下,怕他说了什么连亭不的话会被东厂的耳目知道。虽然连亭已经离开了东厂,谁不知道东厂依旧在他的掌控之下? 事实上,连亭此时并没空关心谁在背后嚼他的舌根。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比…… 安抚皇帝的情绪。 一身常服的皇帝正来来回回在御书房中踱步,他已经越来越不常在外面前表现出这样焦躁的一面了,哪怕是在面连大伴时,也已经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帝王。只是这回事出有因,他根本控制不住。 皇帝一方面是急杨二怎么还不死,他连准许杨尽忠回家奔丧的旨意都写几个月了;另外一方面则是急皇后即将月胎满,孩子却还是迟迟不见临盆的动静。 这样的晚产在大启不是没有,很罕见,却多少听过一些传闻。 “太医怎么说?”连亭虽然是这么问的,手上却已经在脉案了,也太医的建议聊熟于心。 “只能催产。”那些虎狼之药大多会伤及母体,不到万不得已,皇帝并不想给皇后使用。“孩子重要,孩子的阿娘就不重要了吗?” 至少在皇帝来,比起还完全没有相处过、根本谈不上什么情的孩子,还是与他朝夕相了三年的梓童更加重要。 连亭脉案,平静的叙述事实,如果一直这么硬挺不,半个月后,腹中的胎有可能会窒息而亡。 皇帝跌坐在椅子上,颓唐道:“朕知道。”作为孩子的父亲他也很难受,真到了必须保大保小的特殊阶段,他觉得他还是会选择保……大,因为孩子以后还有可能再有,皇后却只有一个。 孰轻孰重,还用问吗? 可惜,能这么想的,大概也就是皇帝了。 哪怕是皇后的娘家冯氏一族,一群女眷最近日日进宫请安,在冯皇后耳边连连念叨、不断暗示的也是,于皇帝来说,皇后没了可以再换,于娘娘您来说,流有您与陛下血脉的子可就这一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