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洛洛是需要“反馈”的。
从少年时代开始,他就是一个需要“反馈”的人。或者说,换一个词,“交流”。
他认真去学习日耳曼语和迦南语,为的就是能够掌握高效交流的语言工具。他把外界的录影带翻译成流星街的语言,组织“旅团”,就是想把这种交流带给更多流星街的伙伴。他曾经也想把这种“交流”带到外界的各个地方。
他喜欢看书,各种各样的书,书籍是最有效的交流方式,阅读好的书就像是在阅读人的心灵一样。电影、音乐、绘画、建筑也同属高效交流方式之列。他一直在寻找着高效交流的方式。后来,他学会了用“念”交流,通过逐渐熟练运用他人的念能力这种方式,他获得了更高效的交流方式。
一个人的念能力是本人性格、经历、爱好、意志的立体体现。库洛洛认为,念能力是“欲望”的反应。有什么样的念能力,就有什么样的“欲望”。
想保护什么的人,念能力就与攻击力、防御力有关。想要规避不好的未来的人,念能力就会与未来有关。总是洞察他人情感的人,念能力总和人的思维意志挂钩。想要挽留在意的人,念能力总是离不开治疗救助。
念能力,是认知一个人的最佳途径。
库洛洛的念能力就是“交流”,他单方面的交流。他用这样的方式,获取了各式各样“人类这种生物”的念能力。通过掌握念能力的过程,他得到了认知和理解“人类这种生物”心灵地貌的机会。
“理解”是最高形式的“交流”,他想做到知“人”如知己。
“旅团”之于库洛洛,也是交流反馈的“窗口”,是他“社会关系”的体现。
旅团的每一个团员,优点和缺点同样突出。信长对事不对人的执着、窝金基于自身实力而生出的轻忽冒进、侠客过于注重某一方面而产生的多谋少断……
诸如此类的缺点,会给库洛洛造成很多麻烦和工作量,而他们的优点却不是不可替代。从功能性来看,“旅团”可以缺少那些团员,甚至连“团长”也能随时更换。更换了哪一部分,团体的运作都不会受到妨碍。这种“换人不换岗”的运作方式,颇具现代管理色彩。
但库洛洛并没有因为团员的缺点,而选择更换团员,提升整体的运作效率。这一点和注重短板效应的现代管理不同。除非被人干掉而出缺,团员内部是不会产生,由团长主观意志决定的更换的。哪怕团员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他也没有更换。在这一点上,他是很不注重“绩效”的。
他一直在为自己的团员弥补漏洞。
在友客鑫时,旅团成员行事无所顾忌,被人拍下照片通缉,他将计就计制定假死脱身计划。负责情报的侠客没有查到十老头雇佣杀手的信息,库洛洛自己截获了这个信息,立刻制定了反针对的策略,解决了旅团“团灭”的潜在危机。
所有团员确定不了窝金的生死,他偷到了预言能力,确定了窝金的死。他还利用预言的信息,消除了旅团团员半数会死的危机。
这中间的一系列关键步骤,都是他完成的,其中很多本该是其他同伴的任务。身为“团长”,按照团队分工,他本应该是决定方向的船长,却同时兼任了航海士、舵手、船工、船医等多个位置。
他在向下兼容自己的团员,替他们完成自己的任务,弥补他们的漏洞,一些团员一直在“拖累”他。
从这个角度来说,是“旅团”需要他。
处于一个长期需要他“补漏”的环境,对他个人的提升并没有太大的作用。但他并没有选择优化团队成员,或另谋高就。他乐于被同伴“拖累”,“库洛洛”离不开“旅团”。
团员就是他的朋友、伙伴,他在里面获得了交流、理解、信任、默契、依赖、偏爱……这些精神情感上的东西,在“旅团”之外的任何地方,库洛洛都不曾得到。
从这个角度来说,不是“旅团”需要他,是他需要“旅团”。
他需要“旅团对他的需要”。伙伴和朋友,不就是能够毫无顾忌相互拖累的存在吗?
从这种“需要”中,库洛洛找到了自己的“锚点”。这个“锚点”,连接起了库洛洛与世界,给了他“社会关系”。
某些哲学观点认为:人,是社会关系的产物。
库洛洛也不例外。尽管流星街内的社会关系与外界的差异很大,依然存在着社会关系。是这些“社会关系”定义了库洛洛这个人。
他是流星街“人”,是“幻影旅团的团长”,是“蜘蛛”,也是他同伴的“朋友”,是“库洛洛·鲁西鲁”,也曾是“小库”“大家的弟弟”“红色战士”“旅行团的一员”。
没有“旅团”,没有这些关系,他什么也不是。
库洛洛需要“旅团”、需要“社会关系”,需要“需要”,需要“拖累”,需要交流,需要反馈。这些东西,只有同伴才能给予。
现在,他被隔离在与同伴完全断绝的地方。他的“旅团”、同伴、“社会关系”都不存在了,这才是对他最大的折磨。
对于这一点,库洛洛后知后觉。在这片海域待了很久之后,他才意识到了这些。
原来,敌人对付他最大的绝招,就是“抢走”,抢走他为数不多的“社会关系”,抢走他的“身份”,抢走他的“归属”,让他什么都不是。
这比肉|体上的折磨,要狠得多。这种方式,与当时那个锁链手做的有相似之处。不同的是,当时库洛洛明确知道除念师的存在,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他当时只是暂时不能和同伴交流而已,可现在,他不知道要在这个地方待多久。
库洛洛感到愤怒,一种平静的愤怒。
对方的确抓住了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