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路上,宝嫣刚走到住处,还没进去,就碰到了苏赋安的亲随潭青。 潭青在府兵眼皮底下等候已久,焦虑的面容在见到宝嫣的那一刻,轻轻一松,他连忙迎上去给宝嫣行礼,随后低声轻道:“女郎终于回来了。” 宝嫣:“你怎会在此?” 潭青抬眼,隐晦说道:“大郎君关心女郎,加之久不见晏郎君出来宴客,想寻人喝酒都找不到人影,是以派奴婢前来问候。” 四目相对,宝嫣凝神一想,其实就明白了他说这话的意图,“大兄……他都知道了?” 潭青微微颔首。 宝嫣提起一口气,顿了顿,“进去再说。” 筵席上起初不知多热闹,为了庆贺两姓结盟,苏家人享受到了晏家的热情招待。 就如北地民情豪放,习惯了在风花雪月之时,浅酌慢饮的两位叔伯在对面盛情邀请之下,不出一个时辰,就已喝得面貌通红,熏熏然了。 要不是为了顾及颜面,让下人帮衬着正襟危坐,再过片刻,只消碰一碰就会醉倒在地。 念在他们舟车劳顿不辞辛苦,送妹妹出嫁的份上,苏赋安自然而然地兼顾起了挡酒的重任。 不过长辈在前,他也有几分幸运。 同龄的子弟还算人道,斯文劝酒,手下留情了,苏赋安也就喝得不多。 他甚至庆幸今夜的自持,没放任自己喝得烂醉如泥。 才会在宴上观察到晏氏家主古怪的动静,心生疑虑。 接着就看到宝嫣的公公婆母身旁来人知会,下一刻他们面沉如水,一个接一个悄然离席。再接着,言笑晏晏的宾客附近就增派了比方才多一倍的府兵。 这当中总有风声敏感的人。 苏赋安感觉不对劲,多了个心眼,端着酒杯故意走到一个愣头青的府兵跟前套话,这一打探,才知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当即招来亲随,让他来见宝嫣看看情况如何。 “事情就是这样。大郎君想要知道,晏郎君现下伤势如何?可有伤及性命?到底是谁要害他……还有,听闻二女郎也受了伤,这又是怎么回事?” 松氏送来热茶,潭青双手接下。 宝嫣自嘲地笑笑:“你问的这些,我竟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松氏代她同潭青道:“女郎刚从那边回来,新夫婿是受了重伤,但有大夫在那,没有性命之忧。至于你说的二女郎……” 松氏神色变得隐隐不悦。 旁人她不知道,但二女郎这样工于心计的人,肯定没那么简单。 “她早前说身体抱恙,躲了侍候新妇新婿的活,回房歇息去了。我等都想不通,她是怎么出现在新夫婿身边的?” “就连来诊治的大夫,都将二女郎错认成‘新夫人’,还害得女郎陷入当众窘迫的境地。” 宝嫣看着眉头微皱,有些意想不到的潭青道:“这些你听听也罢,不用同阿兄提起。事情已经发生,再去追究这些毫无意义,不如着手眼下,想想对策。” “没进门前,倒也好说。” “进门之后,晏子渊便是我夫婿,夫婿出了事,自然于我不利。到现在还不知是谁要害他,此事自然有晏家的人去查,我就是担心……” 宝嫣停了瞬息,轻声道:“若他有个万一,我在晏家又该如何自处。这门亲事,又该怎么算。” 总不能放着新妇年纪轻轻就做寡吧? 亲随瞬间懂了宝嫣的意思,“女郎放心,奴婢回去就禀告大郎君商议此事,绝不会让女郎受委屈。” 夜深人定时,潭青从内宅离开。 宝嫣知他肯定会将话带到苏赋安跟前,于是短暂地放空思绪,让人重新备水梳洗更衣。 等洗去粉黛,换下珠钗,才素面淡雅地回到晏子渊的院子。 比起之前,守在内堂的人并不多。 没有规矩严苛的婆母在,气氛安然静谧,宝嫣进去时,值夜的大夫正在打盹,下人轻轻一推就醒了。 “夫人。”对方愣怔,看到宝嫣后瞬间起身。 宝嫣:“不必拘礼,我来晚了。敢问圣手,我夫君和阿姐情势如何?” 大夫:“二位目前一切安好……” 晏子渊和兰姬被安排在同个院子不同房,宝嫣来的路上就先去过她那,就在隔壁的卧榻上,两眼紧闭,人还没恢复意识。 她受的伤在侧腰上,比起晏子渊算轻的,但也不算太轻。 毕竟如果没有她那一挡,晏子渊早就去见阎王了。 是以宝嫣从她的婢女那,得知她是私下偷偷找的晏子渊,已经不怎么气恼了。 兰姬受伤就说明,她也为自己的冒失付出了代价。 但愿她人醒后,能长点记性,别再仗着小聪明,行自讨苦吃的事情。 宝嫣:“劳圣手费心了。子夜已经过半,下半场由我来守吧。” 大夫一惊,连连摆手,“这哪里使得?” 宝嫣安抚一笑:“如何使不得?我在这里看着,若有什么事,只管请圣手过来。可你若是精神不济累坏了身子,待我阿姐夫君有什么不适,可能及时为他们医治?” “圣手请吧。我留在这,也好同夫婿说说私房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