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知道庆峰没怎么说实话,陆道莲还是神色淡淡地问: “哪里臭了?” 庆峰: "师叔,她们这些世家女郎,金贵得很,从小就见过不少好东西,非一般宝贝都不稀罕。像这类胭脂水粉,向来是不缺的,送得再好也无用。" 陆道莲: "是么,照你说什么才有用?" 庆峰: “她们如今瞧不起咱们呢,觉着咱们只是寺里出来的,没甚么前途,她夫婿是一门世家贵子,晏家的封地就是晏子渊的封地,豢养私兵,身份听着可比咱们高贵。" “要不是晏子渊被人所害,孽根不行,还轮不到师叔和她亲近,说不定那帮捧高踩低的苏家人也是这么想的,那新妇定然觉着,您送的一奁胭脂香膏,多廉价,是羞辱她呢。" "人家可不稀罕。" 陆道莲是第一回送一个女郎家打扮自个儿的东西,没有抱什么特别的心思,纯属于干了坏事的郎子,对欺负过的女娘一点弥补。 不是说女娘都是靠哄么,这些玩意儿也是她们喜欢的。 哄好了下回就有好脸色了。 可怎么和预料中的有差异,陆道莲看向信誓旦旦,保证宝嫣那边瞧不起他们僧人身份的庆峰,“那你说该怎么办?" "自然是拿回号令符——" 庆峰手作刀状,上抬下落, "再率领三军神风营,从清河杀回上京,一统大业。" "到时候师叔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何必只纠结于一个有夫之妇。"今日的庆峰还是照旧想方设法,让师叔远离美色,重新回到大业上去。 但陆道莲听了,只沉默了一瞬,领会地道: “说得对,杀回上京,坐上宝座,即可号令晏子渊,把他妇人献于我。" 庆峰: "…….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师叔就是着了魔,破了色戒就是不听呢? 明显看穿他的意图,陆道莲挑起眉梢,冷冷扫一脸挫败的庆峰一眼,似笑非笑地勾唇:“说罢,你去的时候,到底出了什么事。" 宝嫣天不亮就起来了。说来在晏子渊出事的时候,她不用侍奉婆母那段日子,其实是最轻 松的。 因为她可以顺自己心意晚起一阵时候,但是现在贤宁要给她立规矩,她就不得不从梦里被人喊醒。 贤宁要她日出前现身,她就不能拖到食时才出现。 宝嫣抬手捂嘴,掩着呵欠,小观拿了些腌渍过的乌梅给她醒神。酸意涌上来的那刻,宝嫣神魂都清醒了。 她瞪着能看清她姿容的鸾镜,瞥见妆台上的珍珠花钿,圆圈指头大的胭脂,回忆般细想, “昨日是不是有谁来过,还带了什么东西。" 她当时因为受了气,直奔房间里,院门口等候已久的武僧她视而不见。 是小观把人拦下的。知道她受了无妄之灾,她不提,小观也不说,松氏更是装作不知道,这事就这么略过去了。 现下看见香奁里满满的脂粉香膏珠宝等物,记忆一下便回笼了。 小观精心地用沾了口脂的指腹,轻轻抹在宝嫣嘴唇上,一脸满不在意地道: “是呀,就是那个口出狂言,只会说我再吵就拧掉我脑袋的粗鄙武僧。" 宝嫣: "……" "他提了一个黔駿黑难看死的木盒子来,里头装了香粉这样的玩意。呸,真是没见识,什么都敢拿过来。" 小观: "不知道女郎傅粉只傅上等的珍珠磨出来的么,那等粗鄙之物也敢到这来献丑,我可不敢给女郎用,免得伤了女郎的皮肉。" 小观邀功道: “都是他家大人,害得女郎被长公主误会,我就没收下,赶他走了。这就当是回敬他们的,也算给女郎个报仇了。" 宝嫣没她那么天真乐观,陆道莲是什么人,睚眦必报,斤斤计较的,怕是将东西退回去,会徒惹他不高兴。 不过这么久,都不见他再派人找过来教训她,应该是忘了?"女郎怎么不高兴,不笑?" 宝嫣看着不知所谓的小观,僵硬的嘴角微微张开一点弧度, “笑,我笑了呀。”就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小观越是表现得如报仇般心里美滋滋的,她便越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是为了不让婢女以为闯了祸,心生愧疚,宝嫣还是佯装的若无其事,宽慰自己也许那人没那么小肚鸡肠呢。 >"什么时辰了,是不是该出发了。" "是该走了,昨日长公主院里的管事特意叮嘱过,辰时第一刻,长公主就要唤人洗漱了。"宝嫣到了跟前,必然是要跟婢女一样,做伺候她的活。 只是没想到,她才出院门,走不了多久,就碰到了路上特意等候她的晏子渊。 宝嫣本想装作没看见越过他,但晏子渊自发将她叫住了, "等等。你是不是要去阿母那,我陪你一起去。" 宝嫣面露诧异,她是去侍候婆母的,晏子渊去做什么?他还起得这样早。 晏子渊: “我昨日,听到了消息,阿母对你发火了,所以……” 原来如此,这是一个两个,都上赶着来补偿她来了?是知道她去贤宁那被教规矩的,所以才说要陪她一起去,想替她求情? 如此惺惺作态,当初又做什么去了。宝嫣没有回话,她静默了片刻,便朝前走了。 晏子渊分不清她到底是同意还是拒绝的意思,说愧疚,他其实自个儿也不知道,把新妇让给别人染指这事到底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