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喉间短促地溢出一个音调。 外面的雪还在缓缓下着。在放大数倍的听觉之下,柳原月依稀能够听到雪花落地的轻巧声音。 屋舍内的灯并不明亮,是老旧的白炽灯,因为用了太多年,内壁的黑色颗粒早已将灯泡爬满,变得很暗了。 而此刻,这本就微弱的光线悉数被男孩的手掌挡住,轻柔的力度按在眼眶周围的不同部位,连紧绷的大脑都随之放松,她的身体也不自觉地往侧边滑落,半靠在椅子的扶手上,昏昏欲睡起来。 柯南的声音很轻,叙述缓慢而详尽。他先提起的是恒学的事:“关于恒学哥哥和延识大师的事情,贵子阿姨的证词肯定了我们之前的推测。她说长期以来,恒学哥哥都与延识大师有金钱上的往来,也在香火钱上动过手脚。” “恒学确实像他自己说的那样,野心勃勃,利欲熏心,但很坦诚,也很好懂。”柳原月并不觉得恒学会是凶手,但一直没有足够充分的论证,所以才没提起过。 只是此刻过于惬意,她也不再被那些证据束缚,说道:“在有计划有准备地杀害延业大师之后,恒学不应该会表现出焦急烦躁的情绪,早上在吃饭的时候也不会着急离席,迫切地想要得到延识大师的支持。 “恒学是个看重利益的人,从他中午说的话也能看出,他对于寺中的情形分析得其实相对到位,知道延业大师活着,住持之位只会是恒思的,延业大师死了,住持之位大概率也会在恒行和恒思之中抉择,总之轮不到他。 “在这种两难的情况下,恒思有可能动手的唯一一种前提是他已经与延识和延空两位大师达成了共识。可显然,他是在上午这段时间与延识大师沟通一致的,否则在早上喝粥时他就按捺不住,会将推选继任住持的事情提出。 “也就是说,对于恒学来说,延业大师的死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他才会手忙脚乱,以至于闹成现今天这样。” 柯南并没有更多关于恒学嫌疑的证据,将她的话听完,又说道:“贵子阿姨还透露说,除了恒学与延识大师有钱财上的来往,主持延业大师也参与了挪用钱财的事情,这才是菩提寺的香火旺盛,但经济上却并不宽裕,以至于寺中多年没有经费修缮大殿的原因。” 柳原月发现怪异之处,问他:“他们将钱用去哪里了呢?” 按理来说,菩提寺的香火钱不少,哪怕是这三个人凑在一起穷奢极欲,也总要有个去处。不提已经死去的延业大师,只看恒学还有延识大师的模样,倒也不像是有多耽于享乐的人。 对于僧人们的生活太过陌生,她不确定道:“是只喜欢将钱存起来的快感吗?” 柯南也没有想通这点:“还不知道。但倘若延业大师和延识大师都参与了这件事,在贵子阿姨都能够发现这点的情况下,延空大师身为寺中副执事,应当也是有所察觉,或者参与其中的。” “如果是因为金钱纠纷,比如在寺中钱财的分配上无法达成共识,那么延识大师与延空大师的嫌疑就会更大。”聊了这么久,柳原月的意识渐远,语调也变得有气无力,“至少他们是有杀人动机的。” 她闭着眼,感觉自己恍若躺在一片漂泊的孤舟上,有无来处的风掀起一波波浪潮,令这条小舟翻涌,而脸上的温度好像化作坚实的绳索,是她与外界的唯一联系。 即使看不见,她也能用感知勾勒出对方所在的位置,甚至能察觉到他看向自己的目光。 “或许与十四年前的事情都有牵连。”他说。 柳原月听到了他的话,但她不想再说话,也不想再思考,只动作很轻微地点了下头,任由安静蔓延在这片狭小的空间。 仿佛有人接近她,又很快离开。在被遮得严严实实的目光之下,整个世界都被抽离,失去了观测的意义。 不知道过去多久,温热的手掌从自己的脸上撤离,柳原月慢慢睁开眼,率先看到的是一片模糊朦胧的色块,随后才是极致的清晰明亮。 她的皮肤很白,眼尾被揉出来的红痕就更加明显,方才被捂住的双眸也润泽起来,像泛着光泽的黑曜石,闪烁着蛊惑人心的色彩。 她还半靠在扶手上,头朝后仰着,漆黑的发顺着座椅泻下,悬在空中。 只一抬眸,柳原月就对上男孩的眼睛。从高度来说,她比坐着的柯南还要矮上一截。 仍然没有人说话,时间仿佛融化成了漂浮在两人之间的细微尘埃,缓缓荡在空中,连呼吸都被放轻。 就在柯南快要错开与她相接的目光之前,柳原月忽然伸出右手,勾住他的脖颈,身体稍稍旋了下,借力坐了起来。 但在上半身直起来后,她仍然没有收力的意思,而是顺着惯性继续前倾,直到将头抵在男孩的肩颈处才卸了力,就这么埋在暖热的肌肤之中。 柯南僵在座位之上,只能睁大双眼。 他无法忽视那缕擦过脸颊与下颚的发丝,更无法忽视扑鼻而来的淡淡香气。他甚至能够感觉到温热的吐息洒在他的颈侧,随之响起的是女生绵柔的语调。 她说:“柯南君,尽快把这个案件解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