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业的声清冷传荡于四野。 四层云庭内骤然死寂, 昆离铁青着脸瞪着酆业,却似乎咬牙隐忍不决着什么。 庭外的云海仿佛都要被席间这骤然绷紧的气氛绞杀。 下三层的鸦雀无声持续了许久,各仙府的仙人们不敢动作不敢说, 只能眼神交流目露骇然——显然来之前没人料到, 万仙盛筵还未正式场, 就会已是这般剑拔弩张乃至死之局。 而最高层的云庭内,神卫们心栗然地握紧了手兵刃,金铁空气震荡出不安的交鸣。 时琉蹙眉坐酆业身旁。 —— 她自然知道昆离只是碍于天帝数万年清名赫赫,不敢直接与酆业对峙, 而是想借她来威胁和打压他。只是昆离大约未曾料想,万年已过,而今的酆业与他记忆那个端方清和的神明早已不同了。 因此昆离的第一步棋是故作冒犯,不讲规则, 酆业现却是要直接掀了这桌。 时琉清楚,这动手,对酆业来说害无益。 万仙盛筵,众目睽睽之下, 而万年前的真相尚未大白, 即便酆业真能斩杀昆离于当场、不给他任颠倒黑白的机会,天帝的万年清名还是会毁于一旦, 暴虐残杀的污名此此世都难以洗脱。 反倒昆离这无耻小人会成为一个史书的无辜者。 况, 这是酆业离了万年的仙界, 是昆离司权万年的西帝帝宫, 他视酆业为梦魇, 又怎么可能毫无准备? 以她对昆离的了解, 对方心计阴险,今日如此贸然难, 必所图。 ……他是想试探酆业的实力恢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只是未曾料到酆业杀意如此不加掩饰,所以才犹豫不决么。 时琉心念飞转,面上却不露,她压下酆业的手,淡定地站身来:“西帝因说我是妖女?” “天帝君清正之名世人皆知,现却受蛊惑偏私至此,还想狡辩?”昆离眯眼打量她。 “这便算偏私了?”时琉似笑,眼神却冷淡,“早便听闻西帝与东帝夫妻恩爱,西帝是无巨细一概全都听东帝的,难道这是西帝偏私,受了东帝蛊惑了?” 昆离脸色顿时一黑,他下意识去扫旁边站着的神卫和下三层的仙人们。@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几个算几个,全都避他眼神,藏神色。 西帝昆离那畏妻名号早就仙界传了上万年了,只是从来没人敢当着他面把这情挑明罢了。 昆离些恼羞成怒:“这根本是两码,我们夫妻一体,万年如此,谈偏私!” “哦,那我懂了。” 时琉缓步走上前,轻声如澈冽山泉,叫下三层的仙人们人尽皆闻:“西帝的意思是,从数万年前,天帝君便为三界为苍镇守界、镇压幽冥,因此是他理所应当,万年后不该出任私心——就只能为那些来自私自利者奉献自身,是么?” “好一套巧言令色妖言惑众,”昆离沉了声,“真以为仗着帝君撑腰,我就不能治这妖女了是吗?” “我怎么敢?” 时琉轻声,笑意却一瞬褪去,她眼神冰冷至极甚至难掩杀意地望着昆离:“西帝陛下连对自的同袍挚友都能痛下杀手——不能、又不敢!” “!” 昆离震怒欲绝。 那一瞬间他的震骇显然是大于惊怒的,以至于暴露本心的眼神并非瞪视时琉,而是下意识带着心虚与慌乱望向她身后的酆业。 只瞬息便逝去。 昆离稳沉下面色,没理会云庭外的惊议,他眯着眼危险地看时琉:“初入仙庭就敢如此胡言挑拨,还说自不是妖女!神卫,给我将她——” “如今这玉京仙庭,已是昆离一家之地了吗?” 兀地。 一个清冷却不失温柔的女声压过昆离的音,飘入云庭之场所仙人的耳。 众人同是一愣,不少仙人觉着这声音耳熟又久远地陌,惊讶是谁敢仙界如此对西帝昆离说…… 便是此时,一行金羽燕雀从极南之地翩然而至。 碧玉楼下徐徐显影。 一两息后,席人震声:“——南蝉仙子!?” “什么?那位就是南蝉仙帝吗?” “她怎么竟然……出关了?” “南帝上回出关赴宴,已是几千年前的情了吧?天帝返仙,竟是将这位引出来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兴许就是为天帝君而来呢,毕竟她心慕的那位是陨落万年前那场三界之战,且按当初说法,还是跟现庭下那位同归于尽呢。” “听没听到方才那小仙子所言?说,莫非万年前真是——” “…嘘!” 四野低压着的议声间,南蝉的身影已经显现最高一层的云庭内。 她神色淡然地走过昆离身旁,到了时琉面前,眼神深而复杂地望了她一眼后,便挽着绊臂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