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稹因为过于孤直, 被贬谪至河南做了县尉。 只是这还不是元稹仕途上的第一重打击。 从当年的登科第一,授左拾遗。不过一年就被贬谪, 到达河南后, 元稹更是大病一场。 此时还收到白居易也被贬谪的消息,更是意志消沉。 然而,不等元稹在河南安顿好,他又收到了母亲去世的消息。 如今的元稹不过是个县尉小官, 怎么可能夺情? 因此丁忧三年。 “其实我不后悔丁忧。母亲为我辛苦操劳多年, 不能让她安享晚年, 临终前还要为我这个不孝子担心。我已经很懊悔了。” 幻境中那个青年元稹急匆匆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元稹拿起了那封家书, 小心的触碰着上面的每一个字。 那都是他的过去。 “我那时是有些后悔的,若是我再圆滑一些,再懂得收敛一点。是不是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元稹坐在椅子上, 双眼尽是茫然。 “丁忧没有俸禄,我本就家贫。母亲临终前还在担心挂念我,这是我不孝。妻子跟着我吃了这么多年的苦,也是我这个做丈夫的不义。” 眼看着元稹越说越沮丧, 姜烟刚准备上前去安慰一番。 白居易比她动作还快。 “母亲记挂孩子, 这是人之常情。哪怕你不曾被贬谪,伯母也一样会记挂你。至于弟妹……”白居易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元稹对面,他都不知道微之那些年心中又那么多的苦。 “弟妹也会谅解你的。” 白居易在这方面实在也没有什么可以说得。 他心中一直都有湘灵, 之后按照母亲的意思娶了杨氏。 可她嫁进来之后,也没有过上多舒适的日子。 一样跟着颠沛流离。 一贬再贬。 “我懂的。”元稹拍了拍白居易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又说:“其实这些年收到你的信, 我才觉得安慰。还有你那时为我母亲写的墓志铭, 多谢。” 说起来, 白居易和元稹除了在长安做校书郎的那段日子安逸快活之外,大部分时候其实是聚少离多。 元稹回乡丁忧的时候,白居易在遭遇贬谪后,凭着自己的努力,重新升职成为左拾遗。 两人就此擦肩而过。 在元稹丁忧的那些日子,白居易和白母一直都有资助元稹夫妻。 姜烟没有打扰他们。 元稹和白居易的人生,他们自己就可以互相诠释,互相理解。 她就安静的坐在一旁,作为一个观众,去看这对挚友走过日薄西山大唐的人生旅程。 “是吗?”白居易轻笑,一切想要说的话,都在这相视一笑中。 后来,白居易平步青云,成为了左拾遗。 丁忧期满的元稹,因为孤直不畏强权的性格,被宰相裴垍举荐,成为监察御史,前往泸州调查监官任敬仲。 自此,一个在长安,一个去东川。 姜烟不远不近的跟着,见到幻境中的元稹骑着马路驿站。 休息的时候,无意中瞥向一侧的墙面。 就如同姜烟在西安的时候,姜父同她说过。 唐代诗人豪迈不羁,经常会在墙上题诗。 元稹在驿站墙上看到的,便是白居易从前留下的笔迹。 只是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可就算是这样,元稹也难忍心中激动,当即问驿站的人要来了笔墨。 “邮亭壁上数行字,崔李题名王白诗。尽日无人共言语,不离墙下至行时。二星徼外通蛮服,五夜灯前草御文。我到东川恰相半,向南看月北看云。”① 这篇诗文,元稹还让人传回长安,告知了白居易。 很快,白居易给他回诗“拙诗在壁无人爱,鸟污苔侵文字残。唯有多情元侍御,绣衣不惜拂尘看。”② “哇!”姜烟踮着脚看墙上的诗,笔走龙蛇,锋利中带着急促的欢喜。 一个在出使东川的时候流连墙壁上友人的字迹,一个在长安遥相回应。 姜烟脑海中突然就想起了这几年在网上特别流行的一句话。 “从前车,马,邮件都很慢,一生只能够爱一个人。从前爱情很慢,遇到一个人便是一生一世,认定一个人便是白头到老。”③ 元稹和白居易之间的不是爱情。 却一点都不比爱情差多少。 往后的许多年,两人都是这样往来。 甚至,元稹在外出的时候做梦梦见了白居易在长安与其他人出游,醒来后便写下了“梦君同绕曲江头,也向慈恩院里游。亭吏呼人排去马,忽惊身在古梁州。”一诗。④ 巧合的是。 远在长安的白居易的确与旁人同游慈恩寺,在游玩的时候,还想起了元稹。 回家之后作诗“花时同醉破春愁,醉折花枝作酒筹。忽忆故人天际去,计程今日到梁州。”⑤ 姜烟看得目瞪口呆,细细念起这两首诗,更是惊愕的发现。 这两人用的韵脚都是同一个音! 姜烟眼前的视角好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