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结束。 姜烟再看嵇康三人的时候, 眼神都变了。 了解竹林七贤的,会知道他们在浊世中挣扎拉扯的痛苦,明白他们渴望平静的内心世界的迫切。 而不了解他们的, 只会觉得那是一群在乱世中风流的疯子。 却忽略了他们在音乐、思想上的成就。 他们桀骜疏狂,才华浸身,或低头, 或不逊,或醉生梦死。 心里却都藏着一份对家国天下无奈的悲哀凄楚。 嵇康不想要振臂一呼,让人反抗司马家的权势吗? 因为他太清楚自己若是这么做, 才是真正的害人。 山涛不清楚司马氏一族的野心吗? 他当然清楚。 只是既然不能奈何对方,那就想办法施展自己的抱负,这总能好起来吧? 阮籍看不明白这倾颓的曹魏政权? 就是因为看得太清楚,几次出仕退隐,到最后日日投身于醉酒之中, 无可奈何。 但从现实意义上看, 又不得不承认, 他们过于沉湎在自己的个性中, 而忽略了人在社会层面的价值和意义。 “怎么了?”嵇康双手背在身后,上半身向前探:“幻境出来之后不认识我们了?” “不是。”姜烟连忙摇头。 她就是突然一下明白了什么是魏晋风骨。 无法回避的乱世中,不得志的无可奈何, 又努力保留着自己人格和尊严的慰藉。 理解了为什么鲁迅先生在魏晋人士中格外欣赏嵇康。 高傲正直,反叛不世俗。 为了自己的理想, 虽死无悔。 “不说了, 我想去剪头发。在戒断中心的时候听人说外面花花世界特别好玩, 有个叫什么电玩城的地方, 我想去。”嵇康伸个懒腰, 双臂修长有力, 还能听见骨骼发出的清脆声响。 “巨源,嗣宗,跟不跟我去?” “去!”阮籍稍稍点头,跟姜烟打了个招呼,追上嵇康:“我也听见了,有个什么娃娃机。” 山涛拱手,急匆匆跟上:“我这个年纪过去,人家会不会嫌我老不让我进去?” 嵇康嚣张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不让?不可能!我听他们说,只要有钱,从前皇帝住的地方都能去参观,门票都不贵,少喝几杯奶茶就行了。” 阮籍:“奶茶是什么?又奶又茶吗?” 嵇康:“看你就没有好好看电视,好喝的不得了。姜姑娘跟谢家那个小丫头聊天的时候说刘邦刘备都喜欢的饮品。我们赶紧去剪头发,出去就能吃能喝能玩了!” 山涛忧心忡忡:“老人能喝吗?我怎么不年轻一点过来?你们等等我,我腿脚不是很好!” 姜烟在后面听得满眼笑意。 不管以后怎么样,至少在这里,司马氏的威胁不存在。 天空可能没一千多年前那么蓝,但云淡风轻,初夏的风带着熏人的热气,院子里的花香卷起。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回到别墅,姜烟就先进房间把视频打开。 “烟烟在吗?有个东西要给你看。”明燕在外面敲门,语气听起来很平静。 姜烟不明所以,起身打开房门。 “有个好东西给你看!”明燕轻笑,拉着姜烟下楼。 楼下,住在隔壁的张僧繇在顾恺之和谢安的陪伴下过来。 张僧繇的怀里还拿着一个卷轴。 “你的事情被谢安知道,我不是故意说的。”明燕有些抱歉,她没那么大嘴巴到处说姜烟遇到的事情。 只是明燕那点小九九在谢安面前根本不算什么。 三两下就被谢安套出了话。 谢安得知了以后,自己找到周奎,又找到张僧繇。 “然后就重新画了一幅画,甚至做了做旧处理。”明燕话音落下,一旁的张僧繇和顾恺之一同打开那幅画。 张僧繇没想到自己的一幅画竟然还惹出了这些事情。 只对姜烟说:“我虽不知那副在国外的画到底是不是真的,但如果周先生提到的那位武则天没有记错的话,应当是这幅《行道天王图》。” 《行道天王图》在敦煌莫高窟藏经洞也有一幅这样的绢画,但如今藏于大英博物馆。 大英博物馆的《行道天王图》画幅不大,但非常精细。颜色和人物勾勒以及画面的完整度都是非常高的水准。 姜烟在看过王维的画之后,也曾上网搜寻过类似的。 最为相似的就是大英博物馆的那副,恰好还都是北方多闻天王,又被称为“毗沙门天王”。 在网上看到大英博物馆的那幅画后,才明显的看出了张僧繇的画与旁人的画最大的差别。 那副画中的毗沙门天王已经是栩栩如生,可不管是王维模仿的,还是眼前的张僧繇所作。画中的毗沙门天王都仿佛会在下一刻走出来。 眼前这幅画更是离姜烟极近,对上画中毗沙门天王的眼睛,姜烟甚至都有一种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的感觉。 融汇了天竺的凹凸画技,更显得眼前的佛像活起来了。 旁人的画,再厉害也是栩栩如生。 张僧繇的画,却仿佛是赋予了他们生命。 “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