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闻到的,是橡胶的气味,背部传来细微的震感,实花双手双脚被缚,艰难地翻个身后,很快便确定自己是被塞进了某辆车的后备箱。
后备箱里杂物不少,实花一屈身,便感觉头顶到了一个冰冷的棱角,那应该是个盒子,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一股奇异的甜腥味自其间飘散而出,混在了狭小的空间中。
实花当即不再动弹,不知道过了多久,车辆驶入一处颠簸的乡道,后备箱内的杂物跟着车子的起伏翻倒滚落,不知道什么东西打翻了,渗出的液体浸透了后背的衣物。
死的不要,要活的。
盒子被撞开了,露出一截漆黑的毛发,实花看着那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回想着那天看见的字眼,逐渐的,内心在这处狭小的平静中,升起了奇妙的探究之意。
她想知道为什么。
想要发动术式逃跑的想法平息下来,实花重新闭上眼,很快,她便感觉到车辆停了下来,有人打开车门,来到了后备箱边同另外一人交谈。
“要在那群人里把人带出来我可是废了好大劲,不管怎么样至少补个辛苦费吧。”
“真是大方,行,活着就可以是吧?我可不能保证她的状态,这么小的小孩子,说不定……”
实花睁开眼,后备箱被打开,山林间的寒意与草木的气息一同灌入,将箱内浓烈的气味一扫而空。
说话的是个身形纤瘦的男人,身上还穿着侍者的西服,实花一言不发地望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睛,直至对方回过神,脸上泛起星星点点的厌恶之色。
“这都醒着,这小孩是咒术师?还是说你们教派的神子天生不是人?”
他皱着眉,另外一个人站在实花视野外的地方,看不见人,只能听见声音。
他道:“我教的神灵,本就不受凡人之躯限制。”
那声音语调微微上扬,唱歌似的婉转,也不知是山间温度偏低还是什么,实花只觉得微微发冷。
眼前的侍者沉默片刻,大概是无法理解这位教徒的言语,遂道:“算了,人给你就行了,对吧。”
那人同意了,后备箱左边的边界处伸出一只手,那手苍白,青筋布满,拎着一包鼓得夸张的旅行袋。
侍者眼前一亮,忙要去接,手还没摸到袋沿,却听那婉转的歌声又起。
“且慢。”
侍者面露疑惑,两秒后,他脸色大变,但还未做什么,便听“砰”的一声闷响,整个人爆裂开来,化作一场淅淅沥沥的血雨。
实花被泼了个满身满脸,她一声不吭地泡在侍者化作的血池中,空洞的眼瞳向下看去。
她依旧没看见那人的面容,只听见一片木屐踏地之声,后备箱两边伸出数双手,扯着一块漆黑带着梵文暗纹的布料盖了下来。
实花被包裹在其中,布料极厚且不透光,不知道多少只手托在她身后,她感觉自己被高举着,然后,又是那个歌声。
“吾见堕落天于彼岸渡此岸,行至苦海,于无明散尽,其为何名?纯粹?纯粹!”
那歌声悠扬于林间回荡,实花听得迷迷糊糊,不知不觉间便被带进一间屋舍内,那间屋舍应是十分空旷,她被放在一处冰冷的圆坛上,一群人七手八脚地替她调整坐姿,少顷,一人站立于实花身后,手中持碗,碗口倾斜,内盛着的液体随着这个动作泼洒下来,实花看不见,只感觉发顶寒意渐生,那些液体不像是水,被风一吹布料便贴着她脸侧,同风干的血液黏在一起。
实花小时候曾同父亲去寺庙参拜,也知道佛教中有灌顶洗礼的仪式,意为“传输智慧”,但这里明显灌得不是什么正常东西,以至于这本该美好的寓意一瞬间扭曲了起来。
她正坐着,觉得有些无趣。灌顶结束,像是得到了一个信号,她面前的方向,传来了一片叩拜之声。
有人环绕着她,脚步声急促且富有节奏,一会儿后,她感觉到身上一轻,有人替她将黑布揭了下来,实花也得以看见面前的景象。
那是一片整齐跪伏于地上,不知生死的“白蘑菇”。
每个人都白布包着头,空旷的大厅里,只有风吹动带起的呼声。
实花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在那群蘑菇中,有一位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缓缓抬起头。
是夏油杰。
东京市郊外,五条悟站在一处早已荒废的公交站牌边,百无聊赖地扯着路边的野草。
那野草长在石砾堆里,本就格外潦草,经他这么一造弄,很快就只剩一截孤零零的草茎,连能被叫做是叶的地方都没有了。
祸害完野草,五条悟抬起手,中指曲起,指盖扣着大拇指指腹,估算了下对面的山林距这的距离后,他心道。
【术式顺转——】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五条悟收回手,接起电话就开始抗议。
“你让老子在外面等这么久,怎么半天还没带人出来,是打算留在那吃个饭吗?”
自夏油杰的咒灵被祓除,已经过去至少四个小时了。
他们追踪得很快,不到两小时就找到了这里,夏油杰顶着进去了解一下情况的理由,把五条悟一个人留在外面——他能忍住不当场把庙拆了还是本着不想牵连无辜者的原因。
谁知道夏油杰一进去这么久,他在外头等的人都麻了。
现在他迫切地需要一个解释,而那头先是传来一阵布料摩擦的细碎声响,尔后才响起夏油杰压着嗓子的声音。
“悟,你知道堕落天吗?”
这个问题问得五条悟一脸莫名其妙:“哈?”
夏油杰解释道:“这里的教派信仰一位名